第24章 差役

小雪停歇,街道,屋顶上有薄薄的一层冰霜,在冬阳下反射微光。

周青捂紧衣襟领口,防止冷风倒灌进来,快步穿过主街道。

路上行人大多都是身穿棉袄,衣着华丽的富户,浑身散发一股悠然自得的气度。

两侧商铺林立,吆喝声此起彼伏。

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周青进入‘荣业坊’后,宛如来到另一个冷清,死寂的世界。

随处可见简陋的平房,狭窄逼仄的街道污水横流,身穿短褐麻衣的贫民脚步匆匆,还有一些蜷缩在角落里等死的乞丐。

勾勒出城中最肮脏、黑暗的画面。

他已经有两个月没来了,毕竟第一次在这里杀人,心里总归有些害怕。所以先前总是在‘广盛坊’下馆子吃熟肉,根本不敢靠近。

不过,两个月过去,早已物是人非。

周青‘白猿通臂拳’入门,心态发生了转变。

对于‘荣业坊’不再胆怯,内心平静,这就是实力提升带来的底气。

再一次看到这贫穷落后的景色,周青就忍不住感叹,心中对实力越发渴望。

穿过几处脏乱胡同,正要去‘刘屠夫’那里买猪肉,周青就看到路口站着两名衙役。

两人腰间佩刀,戴着黑色高帽,身穿黑衫差服,在后背写了一个‘差’字。

此刻,两名差役拦在路口,正对着路过的贫民询问,似乎是在搜查什么人。

周青最开始也没在意,跟在人群后面。

离得近了,他才隐约从两名衙役的抱怨中得知。

他们是在找杀死蒋大柱的凶人,人头悬赏到了五十两白银。

搞得周青都想提着自己的人头去领赏了。

“丘捕头找这个人干嘛?”年轻的差役问道。

“杀了蒋大柱也算为民除害了,非要抓着不放,说什么大夏自有律法惩戒罪犯,任何人都不能代替衙门执法。”

“就是,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另一个差役吸着冷气,道

“搞得我们两个大冬天还要出街检查,真是无语。要不是能搞点外快,谁愿意来啊!”

很快,就轮到了周青。

他心中自然明白,对方肯定是为了那本‘黑鳞练皮法’,这可真是羊肉没吃到,惹得一身骚。

现在走的话,就太显眼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周青心绪翻转,但脚步稳定,脸上流露出瑟缩的表情,拱手道:“差爷,小的林家家奴,过来买点肉食。”

“嗯!”年轻的差役扫了一眼周青身上的蓝色褐衣,点了点头,也不想多生事端,道:“过去吧!”

周青闻言,内心松了一口气,刚要迈步。

“等等!”一声冷喝骤然响起。

另一名眼角长着一颗黑痣,上面长着黑毛的差役抬手拍了一下年轻差役的头顶,喝骂道:“陈正,你这样的态度,要是让丘捕头看见,非要吃一顿挂落不可。”

年轻差役陈正捂着脑袋,委屈道:“许平大哥,我...他不过是一个下等奴役,瘦骨嶙峋,怎么有能力杀人?”

“管他有没有,该有的记录还是要有的。”长着黑痣的许平稳重道:

“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来过荣业坊没有?谁可为你做证。”

他目光如鹰隼,带着极大的压迫感,给人一种蛮兽般的凶残,让人心惊胆颤。

这是先声夺人,属于审问犯人的一种手段。

要是换做胆小的人,早就交代一清二楚了。

但周青不一样,他杀过人,心志坚定,轻易不可动摇。

他佯装心神失守,脸色惊惧道:“我叫贾...贾明,刚领取工钱,准备来买点猪肉回去补补身体,以前没...没来过。”

周青本想说来过,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时间太巧了,他根本无法洗清嫌疑,一但被怀疑,对方可不会跟你好话好说。

直接就是大刑伺候,对于朝廷的差役不要有太大的期待。

何谓官匪一窝,养寇自重?!

先应付眼前这关再说。

“嗯,过去吧!”许平点了点头,拿起小册子记录了一下,道:“我们会去查证的,要是敢骗我,你没有好下场。”

“......”周青忙不迭点头,向前走去,转过拐角后,脸色冷然,目光杀意涌现。

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脱掉明显的蓝色褐衣,塞进怀里。

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杀掉那两人。

让一切中止!

周青心里没有丝毫的负罪感,这种情况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容不得妇人之仁。

还是大意了。

小瞧了‘黑鳞练皮法’的价值,必须尽快出手,阻止事情失控。

周青心中暗暗道。

从一处屋檐下的晾衣杆上,取下破旧腰带,把脖颈和嘴巴鼻子围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

他这才回到了两名差役站岗的路口,稍远一些的地方等候。

大冬天,像周青这样的装束非常普遍,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引起怀疑。

蹲在角落里,寒风如刀,往身上刮来,脚掌逐渐麻木,宛如钝刀子割肉。

周青脸上苍白如纸,浑身打着摆子,都快感受不到双脚的知觉了。

但他依旧蹲在原地,动也不动,如蛰伏的野兽,目光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

砰!!!

一道巨响传来。

周青猛然惊醒,循声望去。

只见在路口,黑痣差役许平一脚踢出,把一个樵夫踹倒在地,脸上浮现狞笑:

“给你脸了是吧!你八月中旬是不是来‘荣业坊’卖柴了,我有理由怀疑是你杀的蒋大柱。”

许平取出腰间佩刀,连刀带鞘抽打在地上的矮黑樵夫身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让人眼角一跳。

“哎呦!”樵夫发出惨叫声,双手护住头颅,求饶道:“差爷,人真不是我杀的,我把柴卖给了火窑,我根本没有时间啊!”

但许平只是拿着刀鞘不断抽打,嘴里骂骂咧咧,充耳不闻。

四周的人群见状,脸上露出恐惧之色,纷纷远离。

年轻的差役陈正有点看不下去,出手阻拦道:“许平大哥,算了,不要为难一个樵夫了。”

见状,许平吐了一口唾沫,道:“今日,算你小子走运。”

陈正扶起倒地的樵夫,好言相劝道:“你啊你,为什么要招惹许平大哥,还不花钱消灾。”

“啊!”闻言,樵夫愣了一下,但看到许平逐渐阴冷下来的脸色时,忙不迭拿出怀里砍了半个月柴才换来的铜板,眼中闪过肉疼之色,刚想拿出几枚。

却被陈正一把全部抢走:“好了,此事我帮你摆平,你快回去。”

“可...那是我一家子活命的钱啊!”樵夫脸上露出悲痛之色,哀嚎道。

“嗯!”许平眼眸一瞪,冷煞之气爆发,‘铿锵’一声,长刀出鞘一分,寒芒四射,吓得樵夫立刻逃走。

“许平大哥,给。”陈正双手把钱递给许平,神色恭敬,道。

“哈哈!大中午的,我们去喝两壶酒暖暖身子。”许平接过大半铜板,塞入怀里,大笑道。

周青看到两人鱼肉百姓驾轻就熟的一幕,也不知做了多少次,配合如此默契。

他眼眸深邃如古潭,不起涟漪。

等到两人结伴而行,周青才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双脚发麻,每走一步都如电流轰击,让人痛苦难受。

但周青脸色毫无变化,不紧不慢跟在许平和陈正两人的身后。

身影摇晃,如厉鬼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