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夏连熬五六天，按理身体都达到了极致的疲惫，但她却相反，大脑皮层异常兴奋。
她搓着手，在廊道里来回走了两遭，回头发现黎辰泽去而复返。
唐夏脚步一顿，语气有些紧张，“辰哥？”
难道里面又出状况了？
黎辰泽哂笑一声，“我在医院对面的酒店开了个房间，你去休息一会儿。”
唐夏刚想说不用了，黎辰泽又说，“去吧，里面那位躺着也不安生，交给我的任务总得完成。”
唐夏看了眼ICU，不再推辞。
这天晚上，唐夏终于睡了一个整觉。
……
因为恢复的好，黎景曜于第二天上午，就转到了普通病房。
酒店式的VIP病房内，医生护士都撤去后，只剩下唐夏和黎景曜。
四目相对，恍如经年，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久之后，黎景曜率先打破这份沉默，“夏夏，你、你是原谅我了吗？”
他嗓音仍然哑的厉害，语气里是满满的不确定。
唐夏扯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双手环胸，目光凉凉的看着他，“黎景曜，你是不是觉得自已很英雄，很了不起？”
黎景曜眸光一怔，看向她，“你都知道了？”
唐夏冷笑：“你做了一件多么轰轰烈烈的事儿，我想不知道都难吧。”
黎景曜伸出手，勾住她的小拇指，讨好的摇了摇，“生气了？”
他眼眸比普通人要幽黑，平时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又冷又厉。
可现在，眨巴着眼，看着她的样子，活脱脱像计主人欢喜的大狗狗。
唐夏顿时没了脾气，“你应该告诉我。”
黎景曜薄唇溢出一丝叹息般的笑，只是笑容苦涩，“当年我伤你至深，你口口声声说‘不爱我了’，‘此生不再回帝都’，那时我想，没关系，只要替你守护住你在意的东西就好。”
窗外阳光明媚，悠悠白云下，偶有雀鸟鸣叫。
唐夏侧开头，轻声道：“那你为什么还和阮灵演那么一出？”
黎景曜沉默了，过了几秒才开口，“看到你和吴北形影不离，成双成对的样子，我太嫉妒了，嫉妒的发狂，所以、我找到阮灵，让她配合我演戏，我给她想要的资源，但是……”
黎景曜松开勾着她的手，沿着手臂往上，最后修长的手指点在了她胸口，“你的心太狠了。”
离开三年，就算从他和阮灵演戏开始算，也两年多的时间，时不时就让人放出一些亲密照，可是她对此视苦无睹。
直到去年秋天，他听说吴北父母去国外，唐夏见了他们，他便再也坐不住，让人在外网放出他和阮灵‘好事将成’的消息。
说实话，面对铁石心肠的她，他并没有多少把握，放出消息后，他忐忑不安，彻夜难眠，好几个晚上都没睡觉。
夜深人静，他想，如果这次不成，就只能强行带她回来了。
但如果那样，她恐怕会更加厌恶他。
他有时忍不住嘲讽自已，他还管她厌恶不厌恶吗？
不过好歹，结果还不赖，虽然她不是为他而归。
唐夏拍开他的手，“二哥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个傻子，大傻子。”
黎景曜此时心情明朗，宠溺的刮了下她的鼻子，“骂就骂，不准人身攻击。”
唐夏轻轻呼了口气，杏眸盯着他，声音沙哑，“你觉得，以我的性格，是愿意在大会堂里，跟一些板板正正的老学研一坐坐好几天的？”
黎景曜愣了愣，一股突如其来的惊喜自心底深处云涌而来。
他突然发现自已的确是傻。
他抬手抚摸她的脸，眉毛，眼睛，鼻子，嘴，力道轻柔，却像是要将她深深镌刻，于心，于血脉，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再也不分。
唐夏握住他的手，惆怅的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黎景曜，你知道G背后的力量多强大吗？你不该参与进来。”
“牵一发动全身，是对那个组织最精准的形容。”
“这么说吧，一旦G出事，会有多少个国家的皇室、zf、军部要员，会为之疯狂，它是一个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与之为敌，无异于螳臂挡车。”
“我真的害怕我会牵连黎家，这也是当年我宁可眼睁睁的看着你跟我分手，承受爱而不得之苦，也不愿告诉你真相的原因。”
黎景曜反握住她的手，“不会的，我有办法保住黎家，不要担心。”
唐夏掰开他有些凉的手，五指穿插，与他十指相扣，“可是、我终究是打破了你的平静。”
“可你又怎知，我想要的或许不是这份平静呢？”
他看着她，目光坚韧，一字一顿，“静，有时候代表无声无响，隐在一潭死水之下，没有丝毫涟漪，窥不见天明，更无知光辉。”
就像三年、不，四年了，那时整个城市如一个繁华而冰冷的囚笼，而他宛如被封印其中的困兽。
直到如今，那种窒息一般的感觉，仍然刻骨铭心。
他再也不想再体会一遍了。
唐夏吸了吸鼻子，伏在他胸口，肩膀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