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奶奶坐在中间,左右两侧是黎辰泽和、黎景曜。
听到动静,黎景曜起身,黑漆漆的眸子映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和她。
唐夏压下心头烦绪,移开目光,看向由黎辰泽搀扶着起身的黎奶奶,黎景曜也去扶她。
唐夏快步走到老太太身边,“奶奶。”
三年间,老人家似乎没什么变化,但细看,眼睛更浑浊了。
不过看到唐夏的一瞬间,眼睛却亮了起来,伸出手,“快,快来让奶奶看看。”
唐夏放下手里的点心盒,靠得更近了些,抱住老太太的那一刻,唐夏眼里的泪再也抑制不住的涌出来。
三年前她最后一次来看奶奶时,奶奶说她想吃徐老师傅亲手做的红豆饼,她答应的好好的,说下次一定带来。
可她从未想过,离开这里后,会发生那么多事,这一别竟是三年。
黎奶奶抱着唐夏,也是激动不已,泪如泉涌,“回来就好,孩子。”
唐夏知道老奶奶年龄大了,不能过于激动,也不能久站,赶紧整理好情绪,扶着老太太坐下。
老人家左右扫了眼黎景曜和黎辰泽兄弟,嫌弃道:“你们两个,离远点,烦不烦。”
“……”黎景曜和黎辰泽,刚刚还好孙子呢,这会就成臭狗屎了。
二人只能默默挪到一旁,将位置让给唐夏。
“还有你。”老太太横了眼站在沙发后面的黎老,“杵着坐什么,还不快去拿水果,夏夏喜欢吃芒果,我记得清楚着呢。”
“不用不用,我……”唐夏受宠若惊,别人就算了,让黎老伺候她,何德何能啊?
幸好,黎老脾气好,始终笑呵呵的,“好,我去。”
“您坐,我去吧。”黎景曜抬手,让黎老坐在自已的位置上,自已走去厨房。
黎辰泽见没自已什么事儿,也跟着去了。
他靠在门框上,看了眼与老太太坐在一起亲热聊天的唐夏,语气散漫道:“采访一下黎总,人家都不理你,有何感想?”
黎景曜削着芒果,头也没抬,“早晚会理的。”
黎辰泽嗤了一声,“你以为把吴北支到欧洲去,唐夏就是你的了?幼稚。”
黎景曜抬眸,目光沉稳,“走着瞧。”
“自信是好事,但是盲目自信,就是自负,让人讨厌。”黎辰泽冷笑一下,回头看了看笑容明媚的女孩,压低了声音道:“你要是追不上,可就别怪我截胡了。”
他说完,转身离开。
黎景曜却握紧了水果刀,眼中氤氲起一层阴郁。
……
午饭后,黎奶奶撑不住了,要午休一会儿,唐夏在房间陪老太太睡着才出来。
一出来就看到黎景曜坐在对面小客厅的沙发上,朝她招手,“过来坐一会儿?”
唐夏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小厅只有一张双人沙发,黎景曜身材修长,占了一半,唐夏只搭了一个角,坐在另一侧,好像另一边是洪水猛兽。
黎景曜看着她的动作,无声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他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那边,“谢谢你能来。”
唐夏摇头,“应该的,伯父说奶奶有些糊涂了,不过我看奶奶还好。”
黎景曜摇头,“大概是见了你高兴,你来之前还犯糊涂呢,分不清我和黎辰泽谁是谁。”
他顿了一下,目光灼灼的看着唐夏,“能拜托你一件事么?”
这么客气的语气,让唐夏一愣,“什么?”
他说:“奶奶喜欢你,你能抽空多来看看她么?”
唐夏踟躇片刻,还是点头应了,“好。”
老太太年纪大了,若不是老人家身体好,三年前那一别可能就是永别了。
如今能再次相见,却是见一面少一面,没必要因为个人的恩怨牵连到老人。
“对了,为什么不接奶奶回家?在家里照顾不是更方便吗?儿孙绕膝的多好。”
大概是回来以后,这是与黎景曜最心平气和的一次对话,唐夏心情也平静了一些,便多聊了一句。
黎景曜道:“奶奶不愿回去,她因为我妈,二十年前就出来住了,后来就习惯了住疗养院,三年前从桐山回来后,在老宅住过几天,非要搬出去。
我想接到我那里,她说没有孙媳妇儿,我那破房子就是冰窖。”
唐夏笑了笑,没接话,起身道:“我想休息一会儿。”
“好。”黎景曜也站了起来,“我领你去房间。”
唐夏第一次来,并没拒绝他的帮助。
黎景曜带着她走到一间房门前,主动停住脚步,侧身道:“在这休息吧。”
“多谢。”唐夏走进房间,关门时,看着站在门外的男人,“奶奶醒了叫我一声。”
“好。”
以为来到一个新环境会睡不着,但唐夏睡的很香,不过并没起晚,她定了闹表。
两点刚过,便走出房间,听到楼下的声音。
“夏夏呢,是不是被你们气跑了?”
唐夏快步下楼,“奶奶。”
老太太回头,看到下楼来的唐夏,才展开笑容,“夏夏快来,奶奶给你准备了礼物。”
晚上唐夏离开的时候,两只手腕上各两个金手镯,耳朵上挂着翡翠耳环,脖子上戴着祖母绿的项链。
虽然款式老了,但都价值不菲。
据说那个祖母绿还是古董呢。
田莹开着车,不停的看后视镜里的唐夏。
后者摸了摸耳朵上的金饰,瞪了眼田莹,“想笑就笑,不用憋着。”
田莹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小姐,我终于理解珠光宝气是什么意思了。”
唐夏莞尔,送礼物的时候,她才感觉到流逝的这三年,对于一位年近百岁的老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奶奶真的糊涂了,居然把年轻时的陪嫁都拿了出来,跟不要钱似的,往她身上套,不要,她就生气。
上午她还顾忌着她和黎景曜的关系僵硬,有她的地方,就会把黎景曜撵跑,到了下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明明上一句话商量着晚上吃什么,下一句就问,她和黎景曜什么时候要孩子,还要给孩子准备礼物。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的话不用听,也不用信,但面对老太太期盼的眼神,唐夏还是忍不住心生愧疚。
她回头看了眼紧紧跟在身后的迈巴赫,将身上的饰品一件一件摘下来,放到盒子里,又在车座后找了一个手提袋,放进去。
对田莹道:“前面路口停下车。”
“是。”
田莹将车停在路边,迈巴赫也停了下来。
黎老要陪奶奶住几天,黎辰泽下午有台手术要做,中午吃完饭就回市里了,所以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
唐夏拎着手提袋下车,走向同样从车里出来的黎景曜,“还给你。”
黎景曜没接,一双黑漆漆的瞳仁深沉莫测的看着她,“奶奶送你了,就收着吧。”
唐夏皱眉,“那怎么行?”
黎景曜道:“收着吧,也不枉你们有缘一场。”
似是怕她拒绝,他顿了一下,又道:“以后去看奶奶,还会送你的,就当暂时在你那保管了。”
唐夏思忖了片刻,微一点头,“好吧,我会记录下来,到时一起还给你,告辞。”
她说完,转身往车的方向走去。
未落的余晖铺了半面天空,不远处的帝都半明半暗,白天即将与黑夜交替。
黎景曜看着橘红霞光下的女孩儿,光影交错,将她的身影晕染的有些模糊,眼看着她拉开车门,男人突然出声。
“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