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章 强压

空气仿佛都在这一瞬凝结了般。

方以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似乎刚才的话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浑身汗如雨下。

此时李君言终于收回目光，放下银针与玉瓶。

“你是作为那一方来说这句话的？”

“这个……”

直逼内心的质问。

方以流的恐惧不减反增，这才发觉，李君言刚才虽然一副已经失去了理智的模样，但仍旧将他看的透透彻彻。

好似这世上没有什么瞒得过他一样。

最终，他还是选择坦诚回复。

“是出于属下自己的私心，大人或许对此会有些芥蒂，但属下只有这么做，属下等了多年才等到这个机会，与其因为大人的做法让缉罪衙毁在属下手中，再度回归当初败犬的模样，不如让大人给属下个痛快。”

这话倒是真心实意。

毕竟在他看来，不管自己找到如何的借口，都会被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看穿。

与其如此，倒不如坦白好了。

不过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分明只有那么一点的年纪，还不如自己的一半，有些时候却老辣得好似那些狐狸一般。

让人发自内心的敬畏。

李君言忽然笑了笑。

他不怀疑这话的虚假，一个没有吃过蛋糕的人，只会觉得那东西无所谓，就算有些羡慕渴望，但也仅此而已了。

但若是让他得到了，并且牢牢把握在手中，让他以为那是自己的东西，他就会比任何人都要看重的多，死死抓住，不肯放手。

此时的方以流就是那个样子。

叹了口气，李君言看向杨希。

“找个人给他治疗伤势，之后写信函往大理寺递交，让他们定罪。”

“是。”

得到李君言的回答之后，方以流这才松了口气。

但这气还没完全下来，便又听到了李君言的另一句话。

“你跟我来。”

“啊？”

方以流一愣。

“大人，我们要去哪里？”

“不是你说的吗？”

李君言好笑的看着他。

“去一趟青崖帮。”

青崖帮……

这三个字落下，就算方以流如今已经是缉罪衙的衙主，却还是下意识有些心惊胆战。

毕竟青丘城内三不招惹，他当初还只是个看门之人的时候，就已经极为清楚了。

身份的转变暂时还没有带来心理的转变，让方以流在面对青崖帮的时候，总是自觉矮上一头。

夜宴之中若是没有李君言与纳多在场，只怕再给他三个胆子，也不敢如此抓捕杨希。

可如今既然是李君言开口，便没有拒绝的可能。

只能跟着前者一路走入中庭之中，点了十来名好手，一路往青崖帮而去。

虽然面对那个庞然大物，这点人手实在是看着潦草，但李君言却不甚在意。

以他的说法来说，这一次本来就没打算与青崖帮全面开战。

一旦真的开战，就算搭上整个缉罪衙的人手也全然不够，还不如只带这么点，做个示威就算了。

实际上青崖帮忌惮的也从不是缉罪衙，而是李君言本人，所以人手的问题也从来都不是问题。

半路上，李君言忽然问道。

“我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方以流明白过来，策马凑到李君言身边，低声道。

“抱歉大人，属下已经将消息放给了捉刀人，但是直到现在，也仍旧没有丝毫回应。”

“这样……让他们继续，必要的时候加一些赏金也无所谓，其余照旧。”

李君言点点头。

他对捉刀人能否找到二人，其实本就没有太大的把握。

毕竟青丘城的捉刀人也只能覆盖在青丘城附近，最多也就是到临近的几个城市罢了。

再往外便有些鞭长莫及。

只是一日得不到具体回复，一日就没法放心。

索性也不再问。

方以流或许察觉到李君言周身越发森然的冷意，也知趣闭嘴。

十来名身披缉罪衙衣着的缉差，还有新任不久，便带着人活捉杨希而名声鹊起的衙主方以流，再加上那位传闻中医术了得，颇受元家三公子青睐，如今还帮助其夺权，掌控元家别院的李玄懿李大夫。

一行人行走在街上，自然引起不少的轰动。

这些人每一个挑出来都是风云人物，名声沸沸扬扬。

想要不被注意本就是难事。

更何况李君言一开始就没有要藏着掖着的打算。

出门直奔，声势浩大，甚至连缉罪衙的大旗都已经挂在马鞍上，用金线绣上的金鹏鸟在夜中翻飞。

可谓是大张旗鼓。

目光扫过道路两侧本已各回各家，但被自己等人惊动的百姓，李君言嘴角缓缓翘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差不多了。

也该来了吧？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李君言忽然伸手横拦，勒住马缰。

“止步！”

方以流也反应了过来，大喝道。

众人连忙停马，却不知为何。

李君言抬眼看去。

人群站立街道两侧，一路延长，但在长街的尽头处，却有数道人影跨坐马背之上，横在街道中央，遥遥看向这头。

总算来了。

李君言如此想着，冷笑道。

随即让众人停留在原地，自己一人策马上前，一直到距离那群人大约十丈的位置。

一道破风声突兀在耳边回转。

弩箭带着不可阻挡的锋锐直直插在李君言马前三寸，入地极深。

若是这一箭再往上抬一些，这个距离，足够将李君言的脑袋射穿。

随手勒住战马，李君言看向众人。

“这就是你打招呼的方式？”

随着弓弩被动用，四周看戏的人群也纷纷散开，临近的街道上，只有李君言与马上的众人相互对视。

“你不该来的。”

“你觉得他们不该死？”

面对这句冷淡的话，李君言冷笑道。

随即，他将刚才的文卷扔在地上。

“我有必杀他们的缘由，让开。”

“若是我说不让呢？李君言，有些事情我也很抱歉，但这不是你可以为所欲为的理由。”

“非要逼我杀了你？”

李君言抬眼看去。

面前为首的马上之人，斗篷被风吹起些许，露出一张在他看来有些熟悉的面容。

“我与你兄长有所交情，看在他的面子上，现在让开，我可保之后无忧，若不然，你不会想知道代价如何的。”

“公孙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