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臣服

李君言其实早就没了反抗的力气，他甚至没法站起来。

但还是被刚才的千牛卫一左一右牵着，经过旗杆，走上台阶，生生抬进御书房之中。

将李君言扔下之后，他们也很快离开，关上门。

李君言挣扎着抬起头，看向四周的书架，还有坐在正中，身穿龙袍的中年男子。

李玄武仿佛没有注意到他前来一般，仍旧低着头处理手中公文。

没有人开口，寂静一片。

这个地方李君言再熟悉不过了，以往每次有事的时候，他都会出现在这里。

但此时却尤为陌生，好似不曾来过一样。

“李玄武！”

李君言回过神来，状若疯癫，好似泥泞中的蚯蚓般，朝着李玄武爬了过去。

声嘶力竭，脸颊扭曲。

仿佛某种择人而啖的恶鬼。

但他站不起来，只能用爬的，尽管如此，仍旧张大嘴，仿佛想用牙齿撕碎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帝王。

“你杀了他们。”

直呼皇帝性命，这是大不敬，但李玄武不在乎。

他终于放下笔，看了李君言一眼，淡然说道。

那神情与李君言有七八分相似，好似就是后者老了的模样。

“你是个聪明人，但有时候就是太聪明了，若是你不让蔡天明给你找人的话，他不会死。”

李玄武轻声说道。

“他全家也不会死……朕记得那里面还有几个刚出生的娃娃，其中一个是蔡天明儿媳妇的孩子，刚出生，还不足两月。”

“当初皇城灭门案，你好似是其中最愤怒的几个人之一，现在看着自己造成的，还能找到当时的感觉吗？”

李玄武的声音到最后多了几分戏谑。

而李君言没有回话，刚才的爬行已经用尽了他最后一点力气，只能死死瞪着李玄武。

“别这么看朕。”

李玄武说道。

“其实朕早就可以杀了你，在你第一次离开皇城的时候，但朕没有这么做，因为朕怜惜你的天分。”

“不要再挑战朕的耐心，一柄锋利的刀，如果不能化为己用，朕不介意毁了他。”

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的招揽了。

此时李君言总算喘了几口气，吃力张嘴，又因为撕裂声道咳出几口血来。

他看着李玄武道，眼神中满是残暴的杀意。

“杀他们的人是你，不是我。”

“那又如何？没有人在意。”

李玄武摆摆手，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朕也没有责任与你解释，这是朕最后一点耐心了，告诉朕，你愿不愿意归顺。”

“朕先前答应你的事情，仍旧作数。”

“你不怕我得势之后，第一个就杀了你？”

李君言沉声道。

“我说到做到。”

“朕信。”

很诡异的是，在听到这话之后，李玄武竟不曾有半分的恼怒，反而大笑出声。

离开书案走到李君言身前，蹲下身子，伸手在他脸上擦去血痕。

那只手颇为苍老，老人斑肉眼可见，掌心之中满是老茧，应当是多年征伐留下来的痕迹。

但此时动作轻柔，仿佛生怕用大了一点力气，就会将李君言的脸划破一样。

此时的李玄武倒是满身慈父的味道，但一个龙袍玉撵，一个阶下之囚，说这样的话，不管怎么看都怪异不堪。

李君言没有挣扎扭动，只是仍旧用血红暴戾的瞳孔，盯着李玄武的眼睛。

“我会将你五马分尸，用你的首级给死在你手中的所有人谢罪，那一日我会亲自动手，用世上最残忍的手段，让你体验真正的生不如死。”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甚至说出的声音都轻飘飘的，好似孩童无力的玩笑话。

但李玄武沉默片刻，忽然站起身来，透过窗子看出去。

大院之中，旗帜仍旧伫立，被风舞动的大旗带着那些首级摇晃。

而后又低下头看着几乎要因为脱力晕倒的李君言。

他笑了笑。

“如果你真的能做到的话，朕会很开心。”

“朕给你地位，给你做到的机会，成交吗？”

“成……交。”

李君言咬着牙。

现在而言，死对他来说反倒是最为轻松的一个字。

但还不行。

他现在的死除了解脱自己以外，毫无意义。

至少，要让李玄武与他一样。

李君言别无选择，皇权在这世上是最为强悍之物，要赢过它，自己就得先成为他。

李君言想着，咬着牙，用仿佛吐痰的力气吐出几个字。

“在我成功之前，我会是你手中的刀刃，替你铲除异己。”

“你夜间睡觉的时候，也要小心些，若有朝一日，我有了把握之后，会亲自履行我的承诺。”

他死死盯着李玄武。

但后者满不在意，微微点头。

“朕等着。”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李君言终于支撑不住。

身子与神智的双重崩塌，让视线彻底漆黑一片，就此晕了过去。

李玄武看着晕倒的李君言，不由一笑。

随后走出御书房。

千牛卫在送来李君言之后并未离开太远，一直在外头候着。

因为生怕李君言对陛下暴起发难，甚至有人贴在墙上，随时准备出手营救。

如此一来也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其中一人看着脸色苍白，失去意识的李君言，眼眸之中带着些许惊骇。

那个青年此时看着，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捏死。

但刚才的话语中，却带着连他都要惊惧的杀意。

“陛下……”

他看向李玄武。

但说到底，千牛卫都是皇帝的亲卫，这种事情，还需要李玄武自己决断。

“带他去休息。”

李玄武明白那千牛卫的意思，但只是如此说道。

“是。”

既然陛下都如此说了，他也不多嘴，小心翼翼将李君言扛在肩膀上，离开了御书房。

也没人敢招惹此时的李玄武，其余众人纷纷告退。

众人走后，李玄武抬眼看着面前的大旗，嘴角浮现出一丝狰狞的笑意。

“你死的倒是不冤。”

但很快便找来几名千牛卫，回御书房之前对他们吩咐道。

“将那些首级都取下来吧，蔡天明也算是曾经的有功之人。”

“将蔡天明全家一并带入皇陵边缘安葬好了，也算是遂了他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