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后事

“李大人，你醒了？”

李君言迷糊睁开眼，脑袋的眩晕让他一时间看不清楚。

只觉得浑身上下好似是散了架一样剧痛不已。

眼前这地方，怎么好像个牢房一样。

他有些惊讶自己居然还没死。

随后便听到耳边传来一道问询之声。

李君言这才注意到，身边弥漫着不少草药的味道。

低头一看，自己胸腹的伤口已然被人包扎，白纱布上仍渗出血迹，但好在无碍。

蔡天明蹲在自己边上，守着一个煎药的小灶，身旁放着药箱。

“蔡太医……多谢了。”

李君言很快明白了过来，是蔡天明救了自己。

蔡天明摆手苦笑道。

“李大人莫要折煞老夫了，按照道理来说，老夫就算是称大人一声师傅也是情理之内，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只是……”

说着，蔡天明看着李君言，不免有些担忧。

当初相别时，后者还是意气风发，地位尊崇，一言之下，天下众生无不听从三分。

怎么这么些时间不曾见，就成了如此模样？

脸色苍白如死，头发凌乱，胡子也因为几日没有打理而显得乱糟糟的，整个人看着邋遢至极。

“大人，您究竟做了什么？为何陛下如此着怒？这大天牢第六层，可不是您该进来的地方。”

听到这话，李君言环顾四周，这才发觉，这里的景象倒是颇为熟悉，不正是大天牢的第六层吗？

当初他几次来到这里，都是以审讯之人的身份，没想到天道轮回，这一次倒是成了被审讯的犯人。

李君言苦笑一声，没有回答。

蔡天明也是个老油子，知道自己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既然李君言不想说，大概是他掺和不进去，问了也是给自己找麻烦。

于是将刚煎好的药汤放在李君言身前，躬身行礼道。

“大人，老夫这一次是奉陛下之命来给大人治伤的，不能久留，大人可有什么吩咐吗？”

“蔡太医，我那护卫如今何在？我晕了多久？”

李君言抬眼问道。

他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自然担心顾引桥二人的情况。

若是知道自己出事，她大概会发疯的吧？

不过司马佳佳还算是个冷静之人，事到如今，李君言也只能寄希望于她能拦住顾引桥了。

“大人当初伤后，至今已两日有余……”

“至于顾姑娘，我不曾亲眼得见，但听说当日她与千牛卫有些摩擦，好在不曾动起手来，早已离开遗宫附近，如今也不知道何处去了。”

蔡天明一五一十回答道。

虽然心中感恩李君言当初相助，又传授医道，但他毕竟是宫内太医。

他没办法救李君言离开，能做的，也不过只能通些消息罢了。

李君言看着蔡天明的脸色，也知道他的难处，没有为难他。

只是淡笑着点点头：“多谢蔡太医了。”

“哪里哪里，大人莫要折煞老夫。”

蔡天明苦笑道，站起身来，跨上药箱，走到牢门边上。

第六层本就只有寥寥一两间牢房，正对面便是直通上方的出口。

按照常理来说，以李君言如今的情况，就算是太医前来医治，也应当会有狱卒甚至千牛卫看守，以防他闹事。

但大概是因为看在当初情分上，并未有人如此做，只有两名千牛卫守在台阶边上，遥遥看着二人。

“大人，老夫这便走了，大人自己就是医术高明之人，应当知晓这药汤如何使用，老夫就不多此一举了。”

“三日之后老夫会再来给大人诊治，到那时若是有什么消息，老夫也会一并带来，顾姑娘与夫人她们都是有能耐之人，大人也莫要过于担忧了，身子为重。”

听着蔡天明如此嘱咐，李君言不免有些动容。

想当初这老头子赖着他想要学医术的时候，李君言只觉得烦人，因而一门心思想着打发他走。

即使后来也不过有兴趣了就教导些许罢了，二人实际上连个记名弟子的名分都没有，充其量也只算是相识。

却不曾想如今自己落难，他居然还能如此相待。

李君言笑了笑，看着那道远走的背影，口中呢喃。

“要是这次能出去，就教给你算了。”

反正他的医术也并非来自这个时代，若是他死了，留下他的医术，也算是有了一点存在过的证明。

正在这时，李君言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冷然笑声。

“我以为你小子无所不能，甚至不会死呢。”

李君言一惊，猛地循声看去，这才发觉，在自己这间牢房的一角居然还有一个人。

那人抬起脑袋，脸上依然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不是秦海又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后悔当初没能杀了我？”

秦海嘿嘿一笑。

“看到没？那里还有几个千牛卫，你现在后悔了，还可以和他们说一声，让他们把李玄武找过来，只要当着他的面杀了我，你说不定就能出去了。”

他的声音很沉闷，但仿佛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诱惑。

“被关起来之后人也傻了？”

李君言白了他一眼。

虽然现在醒了过来，但他的伤势也不过得到了一些控制，暂时不会死而已。

如今哪怕是稍稍的行动都可能导致伤口崩裂，到那时会出什么事情，李君言也没法确定。

索性还是坐在原地，心中暗自想着，早知道还是教给蔡天明一点东西了，要不然连这种伤势都处理不好，也实在是让自己受罪。

秦海听到他的嘲弄，撇了撇嘴。

“你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李君言，大皇子？”

“与我一样的阶下囚罢了，说不得你小子还要死在我前头。”

“你也说了，即使是关在这里，陛下还是给了我一点选择空间的，只要我想出去，杀了你就行。”

李君言瞥了他一眼道。

闻言，秦海一愣，随即冷笑一声、

“就你？”

“就我。”

李君言点点头：“平常的时候自然不行，但现在你都这个样子了，是个人都能杀了你。”

“如果我是你，现在就留着点力气，顺便庆幸一下自己能活下来。”

话音落下，秦海好似也无法反驳。

默然坐在角落。

李君言也不想与他多说，够烦的了，没必要再给自己找麻烦。

但这时，秦海忽然直勾勾看着他。

“那时候……你为何没有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