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调查

与此同时。

府尹宅邸。

尽管已经到了深夜时分，府邸内，书房仍旧是灯火通明。

黄东海在书桌之前，仔细翻阅眼前的文卷。

只是每看一眼，心中便越是惊诧一分。

其实李君言当初的契书并未弄丢，所谓被盗窃的事情，也纯属子虚乌有。

所为的，不过是要从这笔款项中薅走一笔罢了。

对于一地高官来说，也算是基本操作。

毕竟这年头，能在一地混到这个地步的，身边总是少不得各种势力，各方打点。

光靠着那点俸禄压根就不够，更别说过着人上人的生活了。

虽然每个人只能薅一次，但架不住来往人多，也算是积少成多。

却不曾想到，这一次居然碰到了李君言这么块铁板。

因而黄东海才会直到现在仍旧在翻查他的契书文卷。

可不管怎么看，这契书上登记的东西，都实在太过简单平凡。

平凡到让人不敢置信。

李昊均，男，二十一岁，皇城人氏。

母亲早逝，父亲在皇城做些小买卖。

看着还算过得去的样子。

但这种屁话，黄东海要是信了，他也就枉费活了这么多年。

一个小贩的孩子，能有如此强悍的护卫？自己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身手？

更何况李君言手中，还有寻常三品大员都未必能拿到的金边令。

只有一个答案。

这份文卷是被人修改过的。

那个名为李昊均的少年，背后有一只大手为他处理背景。

当初购买契书的时候，那人做过的登记，在之后两日内便会被送往皇城对照。

确认无误之后，所谓契书才会被发下来。

所以，背后为李君言处理之人，必然位高权重。

以至于他黄东海压根就没有调查的资格！

一念至此，黄东海懵了。

早知道就不玩这些了。

还想着用李君言这个外地龙来压一压赵海的气焰，弄一个两虎相争来。

却不曾想到，居然把自己也套了进去！

赵海那头还好说，赵尚书应当不会管这么点小事，顶了天就派家族之中的人前来找个场子也就是了。

但李君言不一样。

他的背景深不可测，谁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若是那些人真要纠缠起来，别说是他一个黄东海，就算是赵海，也未必能吃得住！

悔不当初啊！

黄东海几乎捶胸顿足。

你说说你，本来就是个大臣之子，干什么要弄这一出戏？

非要扮猪吃老虎才觉得开心吗？

你要早点暴露身份，谁敢这么做啊？当真是被你害死了！

正在他如此想着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老爷。”

“何事？”

黄东海不耐烦道：“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我？”

“实在抱歉，老爷，是府衙的韩大人来了，说有要事要与大人商讨。”

韩川？他怎么来了？

闻言，黄东海一愣，随后反应过来。

将眼前的文卷都尽数收起，随后正襟危坐。

“既然是韩大人来了，便请他进来。”

“是。”

门外小厮应了一句，转身离开。

不多时，书房门便被打开。

韩川满身疲惫的走了进来。

抱拳躬身：“见过黄府尹。”

“韩兄，你我这么多年交情，就不必这样了。”

黄东海笑道。

走上前将门关上，带着韩川到一旁坐下，亲手点了两杯茶。

他与韩川也算是相识许久。

二人在桂宁城共事将近二十年，与旁人相比，可谓是嫡系中的嫡系。

只见韩川喝了口茶，原本焦急的神色，这才稍稍缓和些许。

黄东海此时问道。

“韩兄，你这大半夜的前来，莫非是赵海那头又出事了？”

“是。”

韩川苦涩道。

在李君言等人离开之后，他便是按照黄东海的吩咐，将府衙内所有关于李君言的资料找来。

随后又前往安抚赵海。

虽然赵海的官职还在二人之下，但毕竟人家的背景雄厚至极，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起的。

多少还是要给些颜面。

只听韩川叹了口气，说道。

“黄府尹，韩某去了赵海的府邸，但这家伙实在是目中无人。”

“竟然让人将我拦在门外，苦苦等了一个多时辰都不肯露面。”

“若只是如此也就算了，听说他已经让人前往皇城送信，大概是要对李公子动手了。”

说话之时，隐约有些鄙夷。

分明已经是一地大佬级别的人物了。

结果这个赵海还仍旧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在外面受了欺负，便是要找家长出来帮忙。

实在是让人恶心不已。

说到底，他们虽然有挑衅的行为，但后面赵海每一次都是冲着要他人的性命出手。

这般情况下，李君言与顾引桥连着放了他两次生路，已经算是极为宽宏大量。

要是这两人当真狠下来，将你斩杀当场，大周律法也找不出什么错。

这种人，便是典型的仗着家族之力胡作非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接下来黄大人打算如何做？”

虽然心中对赵海鄙夷不已，但这人的背景实力是实打实的。

一旦事情闹大了，他们也逃不了。

现在必须做一个选择。

李君言还是赵海，他们必须选一个。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是选对了，此事也算是安稳过去，说不得还能因为这件事结交下情义，日后借着飞黄腾达。

但若是选错了……

官场上站错队的下场，不言而喻。

闻言，黄东海陷入沉默之中，久久给不出回答。

照着心里的想法，他自然偏向李君言，毕竟无论是篡改文卷还是金边令，这般手笔，都不是一个赵玉刚做的来的。

但李君言的背景实在是虚无飘渺。

摸不准。

实在没法确定可不可靠。

而赵海不一样，赵玉刚是他的父亲，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

这场赌博，李君言是一招险棋，上限极高，但没法保底。

至于赵海，则是一招稳棋，或许上限比不过李君言，但是怎么说，也都有些保障。

韩川只是在一旁看着，并未开口，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要黄东海亲自拿主意。

想来想去，黄东海最终呼出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那张契书……暂时先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