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林寒正在写字的手,微不可查的颤了一颤,差点把笔掉在地上。
眼力不会那么好吧?
当时我戴着头套,现在都能一眼认出来?
林寒稳住心神,极力克制住内心的震惊,握紧笔!不动声色的抬起头来,用毫不躲闪的目光正视对方,反问:
“你们说什么?”
此刻。
没人知道在林寒那平静的表面下,内心正翻涌着惊涛骇浪。
李国栋也特别诧异。
“什么?他是劫匪?”
男教练和女学员赶忙摇头解释。
“不不……不是他!我们的意思是,其中一个劫匪的身材体型看起来,和这位警官差不多。”
虚惊一场。
“呼……”
林寒悄然松了口气,继续不露声色的专注记录。
李国栋摸出一支烟。
点燃。
边抽边想。
“那……你们有没有看到劫匪往哪个方向跑了?”
二人抬手一指:
“城北方向……”
“小林,我们走……”
一路向北。
没走多远。
对讲机传来喊话:
“老李老李,劫匪已抓到,速回银行!”
闻言。
二人即刻折返。
现场。
一名劫匪屈膝跪地。
两名稽察一左一右,紧紧攥住劫匪双臂,双手铐在背后。
劫匪身体微颤,脑袋低垂,脸色颓败。
林寒远远的就瞧见那戴着眼镜的劫匪的熟悉身影——四眼?!
这小子怎么搞的,这么快就被擒获了?
李国栋疾步上前。
将劫匪从头到脚审视一番。
一名稽察同事正在审问:
“你的同伙呢?逃哪去了?老实交代!”
四眼垂头不语。
“抬起头来!看着我说话!”那稽察提高嗓音。
四眼迟缓地一点点抬起头。
他的头发凌乱地耷拉在额前,嘴唇微颤,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李国栋见状,拧紧眉头上前道:
“让我来问吧。”
“你那同伙呢?现在在哪儿?别想装傻充愣,你现在坦白,还能争取从轻发落!”
四眼张了张嘴,似要开口。
李国栋高声喊道:“小林……快过来记录!”
林寒此时正站得远远的,背对众人。
一只手捂住大半张脸庞上下揉搓,很是头痛。
待会要是被四眼指认出来,一切都完了。
李国栋连唤几声。
林寒自知无法逃避,只得硬着头皮,脚步沉重地朝李国栋走去。
正逼问劫匪李国栋,不经意间瞥见林寒那捂着脸的怪异模样,不禁问道:
“小林,你怎么了?牙痛吗?”
林寒缓缓把手从脸上放下。
“……头痛!”
四眼抬着头。
与林寒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四眼目光里,往昔称兄道弟的亲昵全然不见,只剩一片冰冷的陌生。
看林寒就像看向街边路人一般,淡淡一瞥,便移开视线。
随后。
四眼的目光对上李国栋,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什么同伙?我没有同伙!”
林寒紧绷的心弦,悄然一松。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与钦佩。
这小子,够义气!
但为什么他要选择独自扛下一切?
四眼本可以轻易将自己供出以求自保啊?
几个稽察同事顿时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恨道:
“明明两个劫匪,还想隐瞒?嘴硬是吧?”
“你这样的咱见的多了……收拾不了你?”
“你知道不老实是什么后果吗?”
“非要逼我们给你上上强度?”
有同事作势要动手。
李国栋阻止道:“行了行了!别冲动,带回去好好审问,不愁撬不开他的嘴。”
几名稽察押着四眼,朝警车走去。
刚拉开警车后门。
四眼瞬间疯狂发力,撞开两旁警员。
狂奔而去。
“站住!别跑!”
一众稽察四面包抄,拔腿追去。
林寒也紧跟其后。
四眼走投无路,被逼进了一栋陈旧的单元楼。
五层!
四眼冲上天台。
站在天台边缘。
只要再往后一步,便会坠楼而亡。
林寒紧接着冲上天台,双手前伸,却又不敢贸然靠近:
“别冲动!有什么事回去交代清楚就行,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四眼听到林寒的呼喊,转过头,眼神中的陌生感褪去,熟悉的亲近感重现,嘴唇轻颤:
“大哥,我……”
话未说完。
他瞥见林寒身后陆续冲上天台的稽察,瞬间闭了嘴。
楼梯间,脚步声如雷。
其他稽察一股脑冲上天台,齐声对着四眼喊道:
“你已经无路可走了!乖乖束手就擒,抵抗是没有用的,别再做无谓的挣扎!”
四眼嘴角微勾。
最后深深看了林寒一眼,纵身一跃。
从楼顶直坠而下。
“不!”
林寒大惊,瞳孔急剧收缩。
他本能地朝着天台边缘冲去,想要抓住坠落的四眼,却只抓到一片虚空。
风在呼啸,似是哀号。
“不……不要跳!”
李国栋也冲得过来,大声制止,但一切为时已晚。
稽察们呆立当场。
震惊!
错愕!
李国栋迅速拿出对讲机呼叫:
“劫匪已坠楼,快叫救护车……”
……
四眼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抢救室外。
医院走廊。
灯光白晃晃的,消毒水味弥漫鼻间。
李国栋来回踱步。
等待许久。
一名医生神色凝重地走出,缓缓摘下口罩。
“医生,伤者情况怎么样了?”李国栋快步凑上前。
“情况不容乐观,伤者的颅脑遭受了严重的损伤,额叶、颞叶以及枕叶都有不同程度的出血……”
李国栋听不太懂这些专业术语:
“那……能活吗?”
“不好说,目前还没有度过危险期,即便有幸度过,也极有可能下半辈子都是植物人,恢复的希望……很渺茫。”
李国栋眉头紧锁:
“这劫匪如今伤成这样,还怎么指望从他嘴里问出另一个劫匪的下落?”
沉默半晌。
林寒终于开口:
“是啊,原本以为抓住他就能顺藤摸瓜……现在看来,线索怕是要断在这儿了。”
李国栋揉了揉太阳穴,神色黯淡:
“只是另一个劫匪仍在逍遥法外,随时可能再出乱子。”
林寒表情微妙。
李国栋又怎会知道,他口中另外那个正逍遥法外的劫匪,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
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而你却不知道我就是劫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