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前院大厅。
除了贾政,贾赦,贾珍外,贾琏,贾蓉,赖大,赖二,林之孝,以及家中各处的大管事均都汇聚一堂。
等贾琅进来,一个个均都抱拳行礼,脸上陪着笑脸,和气无比。
贾政笑着道:“琅哥儿,快过来坐,大家可都等着你。”
贾琅躬身一礼:“刚才在老祖宗那耽误了时间,让诸位老爷,管事的等待多时,这里给大家赔罪了。”
大多数人都摆手笑道:“琅二爷至孝之人,在老太太跟前尽孝乃是人之常情。”
可也有人心中不悦,贾赦表现的最明显,其冷哼一声:“若是在老太太跟前尽孝那就算让我们等上半日,也无人敢口出怨言。”
“可我怎么听说你每日都跟家中的几个姐妹玩闹?”
“宝玉最近有了长进,日夜去学堂苦读,你反而在温柔乡中,难道那点功劳就够你吃一辈子?”
这番话毫不客气,一众恭维贾琅的管事瞬间都闭上嘴巴。
贾政想要为贾琅辩解,可贾琅已经走了上前,嘴角含笑:“大老爷听谁说的?难道在老祖宗身边还有耳目?”
“我怎么从未听过?”
贾赦脸色一变:“胡说八道,家里怎会有什么耳目?”
“休要乱讲。”
贾琅笑道:“若无耳目,大老爷常不去老祖宗那请安,怎知道的这么详细?”
“连我到底是陪着老祖宗说话,还是与姐妹说话,都分的这么清楚?”
贾赦脸色更难看,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若再说错话,怕是会越描越黑。
“难道我作为叔父,说你两句都不行了?”
“是翅膀硬了,家中人都不放在眼中?”
贾琅摇了摇头:“大老爷这话又错了。”
“若我目无尊长,怎会常去陪着老祖宗?”
“那些陪老祖宗时间短的人,与我相比?到底谁目无尊长?”
贾赦脸上的气恼之色更浓,其狠狠地瞪了贾琅一眼,脸上再也挂不住,起身拂袖而去。
贾政正要上前拉着,可贾赦哪里会听他的?
反而撂下一句:“竖子不足与谋,若他在,我就不来。”
话说到这份上,贾政犹豫了下,也不再阻拦!
这让贾赦更恼怒,走的更快。
其余管事的也能听明白贾赦的意思,以及贾政的立场,一时间看向贾琅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的敬畏。
贾赦离开只是很小的插曲,贾政,贾珍,贾琅这些主子坐定,下方人才各自寻找位置。
“诸位,日前承蒙皇帝,太上皇的恩赐,咱们家娘娘加封贤德妃,并且批准了回家省亲,时间定在明年的元宵。”
“也就是说建造省亲别院只有一年时间,可谓是时间紧,任务重,因此接下来的时间需要所有人倾力合作,完成此大事。”
“经过我们几人商量,准备将这项大事交给珍哥儿,琅哥儿两人。”
“也就是说任何大款项的支出,需要他们两人的同时签字,同意,方可作数。”
“你们要全力配合他们两人,将此事办的妥帖。”
贾政话说完,朝着在场人也做了个揖:“我素来不擅长这些杂事,因此就拜托诸位了。”
下方不是小辈就是奴才,哪里敢受贾政这一礼?
赶忙跪倒在地,口中说着‘一定尽全力’的话。
贾政再度坐到位置上,目光看向贾珍,贾琅:“珍哥儿,琅哥儿,接下来的事情你们来安排。”
贾珍点了点头:“琅兄弟,你年轻,想法多,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贾琅摆了摆手:“珍大哥这些年将宁国府治理的内外和气,经历的事情又多,此事还得你拿。”
“所谓当仁不让,珍大哥莫要推辞,非要让我先开口,那就是真想将小弟架在炉子上烤了。”
话说到这,贾珍自然不会再推辞,脸上虽露着笑容,可对贾琅的提防,忌惮已经提到了极点。
目光一凝,扫视着在场之人:“省亲乃皇帝天恩,也是我贾家接下来一年的头等大事。”
“凡有不用心者,必定会受到重处,不管谁也不例外。”
“我平日事务繁多,琅哥儿接下来又会入朝当差,肯定无法事无巨细的过问,因此我们之下还有四个主管之人。”
所有人都浑身一紧,目光中满是炙热.........
“贾琏,贾蓉,赖大,赖二.......”
被贾珍点到名的四人纷纷上前,眼中充满了信息。
几十万两建造的省亲别院,这其中的油水得多大?好处得多多?
简直就是眼前放着金山,银山,还不任由他们取用?
“多谢珍大哥(父亲,珍大哥)信任,我等绝不辜负......”
“且慢!!”
不等四人表忠的话说完,贾琅直接打断:“珍大哥,此事怎没有与我商量?”
贾珍一愣,笑道:“这是刚才与大老爷,二老爷都商量好的。”
“难道琅兄弟还有别的人选?”
“不妨也都加上。”
贾琅摇了摇头:“我并没有更好的人选,只是这管事的未免太多了。”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这四人要是起了争执,岂不影响了家中的和谐?”
贾珍目光微眯:“琅兄弟的意思是裁撤两人?”
贾琅道:“不是裁撤,除了琏二哥,蓉哥儿外,其余人根本没资格当这个管事。”
此话一出,赖大,赖二脸如猪肝一般通红,周围那些管事齐刷刷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割在他们身上。
只是他们虽有脸,可毕竟是仆人,怎敢与贾琅当堂闹翻?
可这仇两兄弟都记了下来,眼神阴翳的瞄着贾琅。
“琅兄弟,这是什么意思?”
“赖大,赖二从祖上开始跟着咱们家老祖,其母更是老祖宗当年的陪嫁丫头,老祖宗对她也极为信任。”
“虽是仆人之身,可都是咱们自己人,怎么还信不过?”
“二叔,你说呢?”
赖大,赖二心中对贾珍多了一分感激,同样也对染指大权多了几分的期待。
贾政与贾珍想的一样,若是刚才那话从他人口中说出,他必定也会质疑。
可贾琅说出这话必定有原因,他虽不明白,可却知道贾琅是贾家如今的支柱,他的影响力贾政比谁都清楚,自然不会在这事上让贾琅难堪。
“珍哥儿莫要着急,先听听琅哥儿的意思。”
贾珍见‘挑拨离间’似乎无用,又看向贾琅。
贾琅一脸坦然:“位置再高的奴才还是奴才,这性质无法改变,怎能与琏二哥,蓉哥儿这样的主子相提并论?”
这话让贾琏,贾蓉心中都舒服异常,这一刹那间贾蓉甚至对贾琅的仇恨的少了几分。
可两人不想得罪赖大,赖二两府的大管家,笑着说道:“琅兄弟(琅二叔),您谬赞了,我们不敢当。”
贾琅继续说道:“再个也不需要那么多管事的。”
“盖省亲别院无非就两件事,一种采买,一种监督人修建。”
“各需要一个主事便可,其他的杂事自然由这些管家领着干。”
“琏二哥,蓉哥儿办事能力都可,各负责一块就行。”
贾政短暂的考虑之后,缓缓点头:“琅哥儿的话可行,琏儿,蓉儿,这两件大事你们就得担待起来了。”
贾琏,贾蓉连连点头:“定不负老爷所托。”
贾珍见贾政拍板,自然不会多说,何况贾琏,贾蓉管事也未超出他的预估。
“琅兄弟,你还有什么话说,不妨一并说出来。”
贾珍清楚贾琅的话肯定会得罪人,最好将阖府上下都得罪,将来抓他把柄的人也多一些,因此主动开口。
贾琅也不推辞,继续说道:“凡是支取一千两以上均需我与珍大哥一同批准方可去库房领取,若有私自冒领,不管原因如何,送交官府查办,绝不姑息。”
在场一众人均都脸色未变,可没人敢表现出来。
“第二所有采买的东西,须得有店家位置,店主签名的条子,并且须得上缴账房。”
“诸位清楚我过两日就要去锦衣卫当差,但凡是抽中的条子出了错,谁有错找谁。”
“真想要去锦衣卫的诏狱看看,也不是不可以。”
此话一出,所有人脸色苍白无比。
贾琅这话几乎将他们吃油水的路都给堵死了,这不是断了他们的财路吗?
贾珍听得是心中高兴,甚至拍案叫绝。
他能想象到今日散了之后,所有管事会如何大闹,有些人可能搬出贾母,到时候看贾琅如何收回命令,如何丢个大脸。
贾政却对贾琅的安排微微颔首,极为赞同。
有这些提前的敲打,所有动歪心的人就得考量一番,要不要赌这一把。
“第三所有请的匠人价格,用料多少都需要列明清单。”
说到这贾琅停了下,目光看向贾政:“叔父,此事也得你操点心。”
贾政一愣,随即笑道:“本就是自己的事情,我偷懒才让你们费心,怎能说操心两字?”
“再也不要提。”
贾琅笑道:“咱们都是大家子弟,对于市井上一些匠人,用料的价格不太了解,可能会遭到下人的蒙骗。”
“可咱们不了解,您当差的工部可了解的清清楚楚。”
“一个月将这些东西拿去请人看,出问题的直接找到负责人,咱们该打的打,该杀的杀。”
“叔父以为如何?”
贾政自然配合贾琅,冷声道:“中饱私囊之人就不能心慈手软。”
“这些年我们家对下人也太宽厚了些,让不少人忘了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今个我也提个醒,莫要乱伸手,否则刀落在脖子上,可别怪无情。”
所有管事的噤若寒蝉,赖大,赖二,包括贾琏,贾蓉额头上不觉都露出冷汗。
他们突然觉得这修建省亲别院根本不是好事,而是苦差事。
都冲着油水来,如今一点油水都没有,还费个什么力气?
贾琅继续说道:“总之不管各处管事都要将采买物品的数目,何人记清楚,一同汇报。”
“若找不到人,那就负责的管事担起来责任,按照轻重处罚。”
“现在还有什么疑问,尽管说。”
下方管事暗暗叫苦,可不敢与贾琅这个风头最盛的爵爷打擂台。
贾琅目光看向贾珍:“珍大哥,你觉得还有什么事情补充的吗?”
贾珍感受到赖大,赖二一众人投过来期许的目光,犹豫了下,轻声道:“琅兄弟,如此严密繁琐的制度,是不是太麻烦?”
“咱们时间本就不多,让大家束手束脚,耽误工夫,就怕影响省亲别院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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