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龙城天街。
林冬出现在潇湘阁门前。
“林公子,好些时日没见您来啦~”
几位姑娘笑盈盈地贴了上来,个个半露香肩、脂厚粉浓,挥动着手里的丝巾。
林冬点点头,穿过这些姑娘,径直走到大厅。
大厅宽敞明亮,莺莺燕燕。
环首望去,伶人身姿妙曼,文人酒色正浓。
林冬却无心顾及眼前景色,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哎哟~林公子,稀客啊~”这一声甜到腻人。
林冬皱了皱眉,知道是阁里的刘妈妈来了。
刘妈妈察言观色的技艺纯熟,见林冬模样不对,笑着直奔主题道:“公子随我上楼,我先给您安排酒菜。今儿个要哪位姑娘作陪啊?”
“师师。”林冬道。
刘妈妈脸色稍变,转瞬又笑道:“师师姑娘今儿个不便……要不换一个吧。今日新来好几个姑娘,那娇滴滴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呐~”
“我就要师师。”林冬掏出了一张银票。
刘妈妈一见银票上的朱砂,眼光大亮,一把抓住塞进了袖口里。
“林公子啊,不是我要难为你,实在是师师姑娘近日不便呐。咱们新来的夜雨姑娘也很不错呢,还是个雏儿。林公子潇湘会夜雨,今夜便做上一回新郎……”
“我就要师师。”
林冬停步,倚着栏杆,直接掏出一沓银票。
手指拨弄处,哗哗作响。
这都是金钱的声音,比起常日里翻书的动静,可要悦耳动听了不知几倍。
老鸨睁大了眼睛,刚要伸手又缩了回来。
一向见钱眼开的主儿,这回却不敢拿了。
“不瞒林公子,师师……师师她月事来了。”老鸨讪讪一笑,不敢直视面前的少年公子。
“那也要。”
他一把将银票撒到身后大厅,看了一眼楼下的欢呼雀跃,转身进了专属包房。
扫了一眼房间的陈设,没发现什么异常,林冬这才倒了一杯茶。
嗯,茶不错,上好的毛尖。
下人陆陆续续地将酒菜上齐。又等一杯香茶下肚,门外乃有脚步声驻留。
咚、咚、咚
“谁?”林冬道。
“公子,是我。”屋外轻声细语,音色柔美。
“进来吧。”
一位白衣女子推门而入,又回身将门合上,才摇着曼步来到林冬跟前。
“林公子,很有些日子没来看奴家了呢。”师师姑娘欠身、微微行了一礼,坐到了林冬身旁。
见到老熟人,林冬这才放松了不少。
“哎,别提了,倒霉透了。”
“那就别想了,公子放下心神,让奴家为你揉揉肩颈。”师师姑娘说着便站起了身子。
林冬看了一眼师师,见她柔美的脸庞上血色不显,这才想起刘妈妈的话,随即摆了摆手道:“罢了,听说你身子不太舒服。”
“比起奴家,还是公子的身子更加重要。”师师抿嘴一笑,眼眶有些湿润。
她依旧起身走到林冬身后,伸出了如葱的玉手。
感受着温软细腻的柔荑在肩颈游走,时而揉按,时而细捏,实在是舒服的紧,林冬不觉合上了眼。
这该死的封建主义。
但捏都捏了,那就受几分钟封建社会的苦吧。
就几分钟。
“力度可以吗?公子。”
“嗯……”
突然,外面大厅传来一阵喧闹。
林冬隐约觉得不对,睁开了眼睛:“师师,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是,公子。”
师师出门不消片刻,便赶紧回屋,又忙将房门反锁,神情慌张:“不好了公子,有官差来抓你了!”
林冬一听,立刻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细缝。
房门那侧外面是大厅,而窗户这边是潇湘阁的内院。
此刻内院已站满了官兵,想要跳窗逃走却是行不通了。
又扫了一眼房间。
这闺房虽然布局讲究,但是陈设简单,一座床,一抚琴,还有便是角落有一个木桶,被屏风隔住。
根本无处躲藏。
木桶?
林冬眼前一亮,就朝着木桶走去。
师师立刻明白了林冬的想法,忙在后方说道:“公子,奴家身子不适,已有两日不曾沐浴,那桶里却是干的。”
走到跟前,木桶果然空空如也。
淦!
林冬猛拍了一下桶沿。
这下真成瓮中捉鳖了。
踏踏踏踏踏,
门外适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哎哟,差爷~楼上的都是达官显贵,可得罪不起啊。”正是刘妈妈焦急的声音。
“哼!皇上赐我金牌,下令彻查此事,谁敢阻拦?”
林冬在屋内听得清楚,脸色白了七分。
这么快就传到皇帝耳中了。
屋内,林冬来回踱步,大脑急速运转。
屋外,官兵一间间搜查,雷厉风行。
忽然,林冬停下脚步。
这是什么气味?腥腥咸咸的。
他看了师师一眼,若有所思……
哐当!
雕花木门被踹开,闯进一行人。
床上卧着的女子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行礼。
“官爷,发生了什么事?”女子跪在地上,惊慌问道。
“师师姑娘是吧?听说你与林冬关系甚是密切,可有见到林冬?”为首廷尉神情倨傲,言辞威严。
“回大人,林公子已有月余不曾来找奴家了。”
“哼。”廷尉冷哼一声,环视闺房一周。
这屋子一眼便能看尽,确实不像藏了人的样子。
不过当他视线扫到角落木桶时,却是轻轻一笑,转而对着身边官差说道:“老张,你去看一下角落的木桶。”
“不可……”师师脸上一惊,欲要起身阻止。
“大胆!”廷尉震怒。
这一声,声音洪亮,威势极足,师师当即如受惊的小鹿,一下瘫倒在地。
但她还是直起身子,鼓起勇气说道:“大人,奴家……奴家这几日来了月事,那是奴家的亵裤和……和……,此等污秽之物,恐给几位大人带来不祥和灾厄……呜呜呜……”
说到最后,她竟小声抽泣了起来。
章庭听罢,下意识后退一步,皱紧了眉头。
在这个时代,女人的月事被视作不祥和污秽,男人是万万碰不得的。
碰了,要么倒霉,要么遭灾。是以官兵们也全都后撤了一步。
老张老脸一垮,顿时停下脚步,回头幽怨地瞅着廷尉,脸色比煮熟的猪肝还难看。
廷尉见老张踟蹰不前,更是心中不悦,破口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老张这才不情不愿地继续朝木桶走去。
刚一靠近,一股淡淡血腥味钻入鼻中。
木桶上搭着不少女子的衣物,血迹颇为明显,却看不清衣服下面是什么。
老张眉头紧锁屏住呼吸,拿起佩刀,颤巍巍地拨弄了两下,随后便赶紧返身跑到廷尉跟前,唯恐沾上半点晦气。
“启禀大人,木桶里确实只有一些衣物,并无其他。”
廷尉凝视了老张几秒,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师师,这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