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今晚月色朦胧,你却问我是不是被欺负了。
懵懂的少年啊,不懂爱情是什么就敢涉足,就像不知道仙人掌在沙漠里会活得更好就给它使劲地浇水。15岁的李凌霄刚上高一,莽莽撞撞,冒冒失失,形容她一点也不违和。
“唉!李凌霄,去给它弄出去晒晒太阳”新班主任说道。
“嗯”我低声道。
看着他们擦风扇的擦风扇,拖地的拖地,整理讲台的整理讲台,而我却将“班宠”给打碎了,崩了一地的混合肥料的黑土渣,而我捧着花盆的双手悬停在半空,全身像是被点了穴一般动弹不得。
此时几乎全班同学都围了过来,此刻的我羞愧不已,心里将能脱身的理由排练了一遍又一遍“我没想过它这么沉”“我刚洗完手,有点滑”“我以为碰到桌边了就松手了”可我一个也没说出来,只是不停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会赔的”。
自卑且敏感的性格使我不停地鞠躬,这时,一个胳膊横在了我低着的眉下。“唉?用不着行这么大礼,你班主任不是不近人情的那种人。”
“昂?”我抬头,映入眼帘的不是身姿挺拔、目光坚毅、高大帅气的男同学,而是一个有着大肚腩、有点败顶、不算帅的中年男老师。只见他挺着大肚腩步伐缓慢地向我班主任走去。
“小朋友嘛,别太较真,这盆花多少钱,我来赔,也算是给我们班做贡献了。”那个中年男老师边说边拍打着班主任的后背。班主任也笑嘻嘻地说“哪能让你赔,一盆花而已,值不了几个钱,咱都这么长时间没见了,走,请你吃饭”。
我并没有在庆幸这位老师替我解围,反而在想,为什么不是英雄救美,虽然吧,我也不美,但是心里还是小有遗憾的。
也是,现实不比电影,人人都是主角,人人又都是配角。
收拾完残局后,我伏在书桌上写高中三年的规划,每当这时,我总是格外地激动,不断地将目标提得越来越高,五音不全的我在校园歌手大赛上获得冠军并且毕业后被《好声音》争着抢着签约、眯眯眼加蒜头鼻的我逆袭成校花并且被星探发现走上明星路、数学常年稳居后三的我高考考了满分并且成绩出来后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后毅然放弃清华选择北大等等。
不知不觉间,想象中那个完美的自己开始越来越讨厌现在的自己,讨厌自己为什么出身如此普通?为什么五官如此粗糙?为什么脑子这么笨?方方面面的缺点都开始浮出水面。于是,越写越上瘾,很快就写满了一张空白草稿纸。捏着一角,在眼前弹来弹去,仿佛此时的自己已经拥有了这些。
正当我趴在桌子上看着高中规划傻笑时,两人的开怀大笑被迫打断了我。
“我都来这儿19年了,啥事儿见过?啥风浪没经历过?”说话的是那个中年男老师,语气明显很放松,且略带点玩味。“花盆碎了也不是啥个大事儿,岁岁平安嘛,你看,寓意多好?!你瞅你把人家小姑娘给吓的,今后三年你让人家怎么面对你?”
说着说着便走到了教室窗前,由于此时别人正在干饭,教室里只有我一人,所以我就比较显眼了。那个老师看到我,只是微笑一下便和我班主任谈论起了刚吃过的饭菜怎样怎样。心里顿时对这个老师有了好感,感觉他情商真的好高。
由于刚开学,并没有太多的课程,大部分时间在军训,顶多会给安排早晚自习,不过也没啥事儿,就是闲聊。大多同学就是在闲聊中熟络了起来,慢慢可以开对方的玩笑了,也挺不错的。不过,我是个例外,我并不合群,并不是我有多厉害多清醒,而是因为性格内向自卑,坚决将被动贯彻到底,大抵也只有在别人找我说话时我会回个几句,其余时间都是一副人际交往过敏的样子。
也许,对极其内向的人来说,最可怕的就是遇到极其外向的,他不仅疯,他还会带着你一起疯。我就遇到了。
他叫孟念安,是我的前桌,也是我的初中同学。初中怎么没发现他这一特质呢?初中隐性高中显性?不过变化倒挺大,身高蹿了一节,也变帅了,变得更会打扮了。
说实话,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在高一刚开学,那时来校报名签到,他负责协助班主任做好开学工作,刚签好名字就被一句热情的话语吸引了目光“凌霄同学,我带你找座位”。现在想来还是很亲切。
这天,下着半死不活的雨,军训也进行得很不顺利,只得由教官领着在教室唱《打靶归来》,一下午都在唱,嘴都要起茧子了。不想唱了,管他呢,睡觉!刚刚盘起胳膊,脸还没下去呢,转头就看到教官离我不到半米的距离,双手撑着膝盖,直勾勾地看着我,仿佛预言到了我下一步动作,我只好松开了膀子,双手撑着腮帮,嘴巴一张一合地附和着。
不知过了几个小时,天总算是放晴了,军训又开始了。
“向左转!向后转!向右转...”教官在一旁神气地叫着,而我在第一排神经地转着,转到最后,与第二排的同学面面相觑,直接绷不住了,就在要笑出声的时候,机智的我咳了几声,教官还以为是他过度操练了呢,急忙下命令让我们坐下休息,就在我以为会做一腚水时,才发现军训服根本不透气,还很防水,真的笑死,弄拙成巧是一套一套的,不过屁股要闷出痘儿了。就在我四处观察准备找时间隔着裤子挠一下时,竟然与教官对视了,这一对视可不得了,直接变成小迷妹,两眼放光,全身充满能量,屁股也不痒了。
也是那天起,我开始实时关注教官的动态,渴望多刷存在感以便于让他印象深刻,我也做到了。
“唉?李凌霄同学,又是你呀,好巧”教官见怪不怪道。
“是啊,好巧”我低声道,孰不知我已经观察很久了,就只为这一声我的名字从你口中说出来。
爱情使人勇敢。经千百方打听,教官还是单身,18岁,这说明我有机会。我愈加地兴奋,不断地幻想与教官漫步校园,谈论着风花雪月的雅事,那得有多浪漫!太美好了!
可好景不长,为期一周的军训接近了尾声,到了考核这天,所有人都很严肃,考核结束就是告别仪式,说罢就直接从我们队伍后面绕走了。分别总是很痛苦的,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当天考核结束就放小假了,回家的路上风都是苦涩的,认为自己就要单相思了,没想到竟不知孟念安从哪儿弄来的教官的QQ,加上之后,当晚就干了两碗饭。
从一开始的小心询问是否还记得李凌霄,到后来的互诉衷肠,真就是想把自己一层一层的展现到他面前。
假期很快结束了,由于学校实施半军事化管理,不能带手机,于是在临走之前还特地跟教官告别,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回校后整天闷闷不乐的,心里一直盘算着下次放小假的时间。
周一是一如既往的升旗仪式,吃完早饭后迅速跑到了楼下,站在人群中,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这时,那个中年男老师又出现了,不过这次是我主动去找的他寻求帮助。
“老师,请问你知道我班主任的班级在哪个位置吗?”内心忐忑不安道。不知他有没有认出我来,应该会吧?
“哦?凌霄同学?你在这儿站着干嘛?”他惊讶道。
“呐,你班的队伍在你后面呢”他平淡回答道。
“嗯?哦,好的,谢谢老师”我尽量将声音放低,因为此时的我真的很尴尬,站在原地儿看了这么久,竟不知班级就在身后。也许在我寻找班级的时候,身后的同学和我那一声不吭的班主任正在像看猴一样看着我,真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白天上课,晚上感伤,好久没这么“充实”过了。一天的精力就这么给分了出去,导致升旗时灵魂像是被抽离了一样,止不住地一直栽。直到...
“李凌霄!”一睁眼,班主任正恶狠狠地盯着我,吓了一身冷汗。
“站着都能睡着,昨晚干嘛了?宿舍里是不是藏了手机??”班主任质询道,似是有很大的把握能证明我一定在宿舍里藏了手机,并且还带着一种能随时邀功的语气说“改天我得去看看,顺便收几部手机”。嘿~咋滴了,犯困就一定是熬夜玩手机了吗?真是无语。
升旗仪式结束后,为了抢到一个厕所好位置,我便快马加鞭地跑回到教室里,无意间看到孟念安低头捣鼓着啥,正想没事儿叫一下他,却突然发现班主任在前门站着,正好只能看见孟念安的头顶,而他反应过来后明显将一个黑色的东西塞进了桌洞里,我站在后门,明显地看到那是个手机!
不是,我一直以为孟念安是老师眼中的乖学生呢,没想到也会偷偷将手机带进校园里,大开眼界啊!
突然想到,正事要紧,于是我赶紧冲进我的座位拽了几张纸就飞奔去向了厕所,此时的厕所已经人满为患,味道太重,无奈只好挤到窗前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这时,我发现旁边的位置没有人,我便侥幸地抬脚上去,这一下可不得了,眼睛直接被熏得睁不开,双腿直接不听使唤地踉跄了下来,摇摇头清醒了一下,却看到排队的人正捂着口鼻偷笑呢。
这可真不是我故意的,根本就没法儿上嘛,辣眼睛,毫无分寸感,总给人一种自投罗网、瓮中捉鳖的感觉,让人止步于此、望而生畏啊!
此时的我已精疲力尽,算了,不上了!
回到教室里,就开始上课了,这节课上的是化学,说实话,我挺喜欢化学的,因为在网上看那些化学实验感觉特别神奇,有种很牛逼的感觉,自此,我对化学格外地感兴趣,也给自己做好了未来的职业规划,就当化学家吧。进科研所工作真的很帅!
看到我端着坐在凳子上,我的同桌却给我泼了一盆冷水。
“听说这个老师教得不咋滴,被她教过的学长和学姐都挺不喜欢她的,还有学姐甚至因为她重新选科了呢!”
听到她这么一说,顿时感觉天塌了,真是越喜欢什么越是得不到什么。
算了,将就听吧。
一节课很快就结束了,下课后,我一如初中那样将不懂的问题写在一张白纸上。
额...
看着密密麻麻的字,顿时失去了请教老师的兴致。心里一遍遍安慰自己“没关系,只是基础薄弱了一些,加把劲就OK了”。
尽管如此,但当我左手攥着这张“诉状”右手捏着黑笔和红笔看向老师时,明显地皱眉这一动作使我有些许失望和羞愧。
“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问问同学,我不可能每个人都能兼顾到,别藏着掖着,大胆地问!”说罢,将手里的书吨了吨便径直地离开了。
我咋办?
我一个极度社恐的人,竟然让我去大胆地去问同学!
我算是见识到了,怪不得被她教过的没一个说好的。这甩手掌柜的精髓也是被化学老师学到了...
“唉?你有哪里不会的?”孟念安问道。
“哪儿哪儿都不会!”我撅着嘴嘟囔道。
“这么严重!我教你!”孟念安利索地挑起了我这一“重担”。此时,我的心里是万分地感动的,简直是我的福音呐!
“首先,你看...懂了吧?”声音听起来温柔得简直像赤身裸体的在毛茸茸的垫子上打滚一样舒服。
啊~要沦陷啦~
“嗯!”他在讲着,但我一句也没听进去,突如其来的一个“嗯”让他很是疑惑“咋了?”
“唉!”他用笔帽戳了一下我的手指,我这才反应过来口水都要滴书上了。
“要纸吗?”他的同桌看到后开玩笑地说。
他同桌是有点黑,有点瘦,不过黑得匀称,不算柴,开朗且幽默,尤其是很社牛。
反应过来的我只能尬笑,脸红得跟猴儿腚似的。
见此情况,孟念安也似懂非懂地别过身去。留下一句“还有不懂的吗?”
“没了!”我回答得干净利索,顺便带了一句“谢谢你,孟念安...同学!”
我趴在桌子上思考他给我分析过的问题,看着看着眼睛就朦胧了,不知不觉就发起了呆。
“上课!”班主任说道。
哦~原来是教物理的啊,怪不得看着那么凶!
“起立!”班长的声音吓我一跳,随后又被迫跟着周围的同学起立,喊道“老师好~”
“坐!”
又劈里啪啦地讲了一节课,死脑子是一点也没跟上。
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终于熬到了小假期。只不过当天还要上半天的课,不过问题不大,六节课,两节语文课,两节数学课,一节物理课,一节英语课。
这周语文课写作文,基本上写完作文就下课了,数学课也还行,最近孟念安在给我辅导数学,正好认真听听课,也不枉费他的一片好心。至于物理课嘛,睡一觉就过去了。
回家这天早上,起床格外得早,一方面是要暂时摆脱老师的管控了,另一方面是要和教官“调情”了,想想就开心。
怀着满心的期待,上完了所有的课,回家的路上风都是甜的。到家后,等不及将行李卸下来就冲进了卧室、找到手机、插上充电器、开机,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看着屏幕瞬间亮起,想着“这么给力”,进入QQ后,第一句话就说的是“教官,你猜我们什么时候放小假?”
?这不就放小假了吗?
果不其然,爱情使人冲昏头脑。
期待着教官的回话,会是什么呢?会不会是“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想我?嘻嘻”等会使我心跳加速的话语?我不清楚,只得等。
目光锁定在屏幕上方“对方正在输入...”只一秒我都倍感漫长。
很快,聊天页面弹出了一句话“互删吧”。
我回道“教官,我是凌霄”。我本以为是他错把发给别人的消息发给了我,便重新表明了一下身份。
没想到,他竟回道“没发错,互删吧我们”。
我还在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敲“为什么?”还没等我发出去就收到“我有女朋友了,我得给她安全感,所以互删吧”。
准备发出去的信息被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心脏也在此刻漏了一个节拍,不断地回想自己哪一步没做对?我把心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为什么会这样?我想不通,侧躺在床上一遍遍地回忆军训,才发现回忆还很清晰,这是真的。
这时,豆大的泪珠从左眼滚到右眼,一颗一颗的,直到妈妈推门进来“该吃饭啦宝贝”。
我这才感受到右眼被泪水腌得发胀得睁不开。我用被子的一角快速地抹了一下眼角,又假装刚睡醒,翻身时故意把自己翻下了床,落地的那一刻我心里是放松的,因为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哭了。
我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当我正脸被妈妈看到时就已是交错纵横的泪痕,不过她只看到了我从床上摔了下来,在痛在哭。
我总是这样,因为一点小事儿就在妈妈面前哭,妈妈也总是很耐心地安慰我、开导我,毫无“你都这么大了还哭!”的想法,因而我哥也总是调侃我说“妈宝女”,是的,我承认,我离不开妈妈,但是这件事我实在不好开口,毕竟在他们眼里我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屁孩,又怎会为情所困呢?
我妈看我摔了下来后,急忙地去抱我,我就坐在地上,任她怎么提怎么架我就是不起来,看到妈妈担心的样子,我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妈妈撒娇“妈,好疼~能不能换个矮一点儿的床?”
妈妈看到我相安无事后,急忙应了下来。当晚啥也没吃,妈妈也没强迫我。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床了,准确来说是被食物的香味勾起来的。这梦怎么这么真实?我使劲捏了一下腮帮上的肉,痛得我大叫一声,妈妈听到之后赶忙地过来了,看到后不得不惊呼“好真实的梦啊!”
“不是说掐一下梦就醒了吗?”我疑惑地嘟囔道。
“啥梦啊!快起床把早餐吃了,等会儿家具城的来送家具”妈妈说道。
“哦”嘴被食物塞得满满的,嚼完后问我妈“早饭怎么这么丰盛?还有肉呢”说着就夹起塞进了嘴里。突然又问道“家具?”把我妈吓了一跳。
“你昨天不是从床上摔下来了嘛,我和你爸昨晚去家具城看了一下,给你订了个榻榻米,换上之后你就尽情地翻身!”妈妈惊喜道,像是为她自己准备得一样开心。
我听到之后,除了感动,更多的是愧疚,让妈妈破费了,榻榻米很贵的。
我家本就不算富裕,家风也不怎么正,除了我妈和我哥,家里其他人都被重男轻女的观念禁锢死了,我一个女性更没有话语权去诉说去要求男女平等了。还好,我爸比较“怕”我哥,有什么需求告诉我哥就行了,我哥自会帮我的。
看着师傅给榻榻米抬了进来,才发觉师傅是俩六十岁左右的老人,看着俩师傅费力地地将榻榻米放下,拍了拍外衣上的灰尘,笑呵呵地说“小姑娘真幸福!”我妈接道“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我顿时鼻子一酸,既是因为俩老人一把年纪还出来工作,也是因为自己的心意未被察觉,到这时,我又想哭了,但是我忍住了,我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别人付出任何代价。
吃过晚饭,我站在床前怔怔地看着榻榻米,心里想了很多事情,很乱很杂,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敏感这么矫情,明明自己也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