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想买你的牛

驻青店大集。

农家人起得都很早，眼下太阳才刚跨过永宁山山头，集市的街道上已熙熙攘攘。

牵着牛、骡子，抱着鸡鸭鹅的村民络绎不绝，摩肩接踵，各色摊位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虽说称之为大集，在前几年其实也就是附近几个村为农货交流共创的一个小交易市场，近几年规模倒是越来越大了，丰城里面的酒楼、粮店、布店都得从这里进货，一来二去，城里的店也开到了集市里，倒也多了不少新奇玩意，俨然成了个大型中转站。

温道霖和黄牛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东摸摸西瞧瞧，颓丧的心情在一根糖葫芦的安抚下顿时烟消云散。

“嘶，好久没吃过甜食了。”

温道霖刚进集市就花了一文钱，买了根糖葫芦，薄薄的金黄色糖衣裹着诱人的红山楂，仿若冬日里悬吊在房梁上的小灯笼，一口咬下去，糖衣在嘴里发出碎裂的咔嚓声，甜味弥漫，再配上山楂的酸爽，难以言喻的美味。

好吃到他打了个哆嗦，这口感跟前世截然不同，甜味没那么浓烈，酸味反而上头，吃完一颗感觉口水都要淌出来。

“你也来颗。”

温道霖把糖葫芦举到黄牛嘴边，黄牛也不客气，一口就咬下两颗，同样酸得直打颤，一人一牛笑个不停。

打闹好久才忙回正事，得先去米行把余粮卖了，赚到本钱才好物色好货，也省得黄牛背着费力。

丰裕米行。

米行门口停着好几辆马车，几位身着粗布麻衣的伙计正在忙碌地搬运着粮食，或手提或肩扛，将一袋袋大米送上马车，很快便堆成了小山。

马车前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绸缎打造的华服，双手抱胸，另一个着深蓝布衣，胳肢窝下夹着个算盘，应该是粮行掌柜。

“方少爷，您大驾光临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以后方府还有啥需求，尽管跟小的提。”粮行掌柜面露谄媚，恭维个不停。

“嗯，好。”反观那位身着华服的年轻人不咸不淡地点点头，应和道。

粮行掌柜还在不断恭维，方晏舟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父亲派自己来粮店屯粮本就够无聊了，还得听他絮絮叨叨，果然平民都是一个样，无聊至极。

虽然城里也好不到哪去，除了阿谀奉承就是吹嘘拍马，但好歹有戏看，有曲听，哪像这乡下啥也没有，到处都是乡巴佬，还是赶紧完成任务交差，然后打道回府。

正思索着，突然目光一瞥，一人一牛闯入他的眼帘，起初方晏舟还不甚在意，直到看到他俩有说有笑、嬉戏打闹，才猛然间瞪大了双眼。

“天下还有此等奇事？”好奇心被燃起，方晏舟直勾勾地看向他们。

粮店掌柜见方少爷先前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此刻目光炯炯有神，以为自己拍到马屁股上了，暗自得意，也顺着少爷的目光看去，发现一人一牛，那牛背上还驮着好几袋大米，顿时心领神会。

表现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赶忙上前吆喝，颐指气使道：

“喂，那个牵牛的，卖米是吧？堆到那边的马车上就行了，米钱少不了你的。”

随后又看向方晏舟，搓着两手小心道：“方少爷，小的让他们把粮搬到马车上，您看可好？”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掌柜万万没想到，方晏舟一个巴掌把他扇到一边，匆匆走过去和那个牵牛少年搭上了话，顿时愣在原地，傻了眼。

“你这牛卖吗？”

“不卖。”温道霖没好气道。

自己和黄牛好端端走在大路上，先是被个陌生人使唤，后又来个人莫名其妙问自己的好兄弟卖不卖，这谁忍的了？

现在哪都在收粮，又不是只有你一家，温道霖不想触霉头，领着黄牛就要匆匆离开，却被华服少年一把拽住了。

“怎样你才肯卖？”方晏舟歪着头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不差钱。”

“多少都不卖。”

温道霖的一口回绝反而更让方晏舟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头牛肯定不凡，不然也不至于会让眼前这名少年死活不卖。

平民目光的短浅他是见识过的，出多少钱都不卖唯有一种可能，即此牛的价值凌驾于金钱之上。

方晏舟的嘴角出现了一丝弧度，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他一拍手，几个正忙活的伙计立刻停下手头的活，排成一排横在路上，挡住了温道霖和黄牛的去路。

“什么意思？”温道霖皱起眉头，寒声道，“公子出身大富大贵之家，该不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介平民强买强卖吧？这说出去可不好听......”

“你误会了，”方晏舟不紧不慢道，“偶遇同龄，只是想跟你玩个游戏、比试比试，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们绝不阻拦。”

“若是赢了，你想要的我能给的，你随便挑。”

“若是输了呢？”温道霖问道，他的心里已然有数。

“这头牛归我。”

“不成，无论你说什么这牛我都不......”

温道霖刚想拒绝，却感到自己的衣摆被扯了扯，回头一看，发现黄牛正衔着自己的衣摆来回拽，牛眼嘀哩咕噜地转着，射出两股精光。

“失陪一下。”温道霖朝方晏舟一拱手，跟着黄牛缩到一个角落窃窃私语起来。

一切都尽收方晏舟的眼底，一直以来百无聊赖的心终于出现了些许波纹，看向温道霖和黄牛的眼中充满了火热，能和人交流的牛、能和牛交流的人，他都想一并收下。

闹市角落。

“不可以。”温道霖连连摆手。

“哞！”可以。

黄牛不依不饶一直怂恿。

“不行。”温道霖连连摇头。

“哞！”行。

黄牛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况且游戏玩法还没定下呢。

“怎么可能拿你当赌注？万一输了呢，绝对不行！”温道霖恼怒道。

“哞哞？哞哞哞！”你还想救温家村的父老乡亲吗？只剩不到一个月了，这是唯一的办法！

“可是......”

温道霖还想说什么，黄牛凑到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慢慢的，他脸上的愤怒渐渐平静，然后又变成了笑意。

“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