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宗师出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孙牢头手底下这些狱卒,听到如此丰厚的赏金后,全都咆哮着挥刀齐上。

别看牢里那些公子哥动不动就使出几十两白银,那是有家族在后面撑腰。

对于这些底层狱卒来说,满打满算一年下来,俸禄也不过十几两纹银。

现在要是能擒下周牧,百两纹银,那可顶得上七八年!

在衙里出生入死起早贪黑,为的不就是这碎银几两?

此时不卖命,更待何时?

眼见这些狱卒被高额悬赏激得愈发血勇凶悍,周牧心知再不下重手,恐怕真走不出这间地牢了。

他按住腹部的刀口,右脚勾住身旁的桌凳,猛力一踢。

桌椅板凳顿时勾连着飞起,有效地阻截了狱卒们的攻击,掀起了一阵叫骂。

趁此机会,他立刀闯出。

凡是侥幸近得他身的狱卒,都被一刀拍在后颈上,登时昏死过去。

有几个倒霉的家伙,中刀之后似有咔嚓骨裂声响,恐难活命,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刀光闪烁,铛声密集。

孙牢头混在人群后方,还想效仿此前浑水摸鱼。

可这一次,周牧早有提防,是以孙牢头多次欺身偷袭,都被一刀震回。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膂力惊人?”

孙牢头只觉虎口裂开,血液外渗。

耳边嗡嗡作响,那是经周牧震开的刀锋剧烈震颤发出的声音。

老郑啊,你输得不冤!

心惊之余,孙牢头已有了三分退意。

一路拳来刀往,周牧进退自如,很快就杀出了地牢。

外面天已大亮。

与阴暗潮湿的地牢监狱完全是两个世界。

他抢出地牢,站到光亮与阴暗的交界处。

刺眼的光线照来,让他生出几分目眩。

就在这时!

一道极其细微,却又极其凝练的破风声,逼至耳边!

周牧顿时心生警兆,近乎本能地举刀架在头顶。

铛!

刀刃与刀刃十字交击,发出清脆而短促的声音。

挡住了……

好险!

周牧暗道侥幸。

恢复了正常视力的他,目光穿过两把锃亮的刀锋,迎上了赵松风那冰冷的双眼。

赵松风出刀了!

他的刀,在整个松山县享有几十年的盛名。

不愧是武道宗师级别的刀!

无论是出刀的时机,还是角度、力度、准度,都无可挑剔。

这一刀,换作任何一个和赵松风齐名的人,都绝对无法抵挡。

周牧心道侥幸,那是真的侥幸。

若非他入了炼气境三层,浑身灵气对于危机有了本能的预警,那么即便是他,也只能在那短暂“失明”的瞬间饮恨刀下!

到头来,还是修仙者的体质救了一命。

一刀未果。

赵松风颇为意外。

但他是老江湖,从无数次生死中历练出来的战斗经验,让他的攻势并未断绝。

他的刀,如疾风骤雨,疏狂而来。

周牧的刀,如浪中飞舟,勉力支撑。

铛铛铛铛……

力与力的对抗,速度与速度的角逐。

三十七刀过后。

赵松风抽身回退,年纪大了,气力不足,这凶猛的三十七刀竟让他有些气喘。

咄!

周牧以刀拄地,脸上汗如雨下。

三十七刀,他勉强守住要害,但双臂之上还是免不了多出几道血肉外翻的口子。

同时腹部那记贯穿刀伤,豁口撕扯裂得更大,鲜血止不住地外流,侵蚀着他的生机。

虽有气海灵气前赴后继地钻入伤患疗愈,但仍有些入不敷出。

“周,周爷,你走,不用,不用管我。”

背上的姜瑶浑身滚烫,已是昏昏沉沉,但仍不断呢喃。

“快快快,围起来。”

“别让他跑了。”

这里的动静,很快惊动了整个松山监狱的狱卒。

恰逢交班换值的时间,此时涌来的狱卒数量是平日的两倍还多。

一把把明晃晃的差刀向着周牧,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王破、向三川等已经交过班的狱卒,也在其列。

“川哥,头他怎么了,怎敢公开劫狱?”

“老子怎么知道。”向三川眼神复杂,呸了一声,“自打昨夜开始,周头就像变了个人,看护费不要了,回扣不吃了,还无端端地杀了那么多『摇钱树』……”

王破提刀在侧,听着向三川的抱怨,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头待我们不薄,我们……”有人小声嘀咕。

“闭上你的鸟嘴!”向三川有些烦躁。

“赵典狱长事后会不会清算我们……”

“别他妈叨叨叨!”向三川浓眉低垂,眼底闪过几丝挣扎,数息之后他不自觉地握紧拳头,低吼道,“都给我打起精神,待会儿脑子灵光点,招子放亮些!”

周牧手底下这些狱卒个个噤声,混在其余狱卒中间,不再言语。

“杀!”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顿时所有狱卒都挥舞着差刀冲了上去。

浑身浴血的周牧,用力掷出手中的差刀,然后沉腰坐胯,双拳轰出。

轰隆隆。

立时如有山崩之音响起。

搬山印!

拳出如山倒。

两枚虚幻的拳印,蓄积而出,席卷开来。

只听得一阵惊呼惨叫,数十把差刀应声而断。

冲在最前方的那些狱卒狂喷鲜血,乌泱泱地倒了一大片。

搬山拳印,初显神威。

哗!

赵松风!

又是赵松风!

趁着周牧拳劲发出、招式已老的瞬息机会。

一道凝如月牙的刀罡,缩地成寸,直取周牧的项上人头。

周牧眼瞳骤缩,自知已无法闪避,心念一动,正欲牵引无常链以作招架。

铛!

可这时,斜刺里一道身影闪出,立于前方。

他手中同样有刀,横刀身前,于毫厘之间挡下了那必杀一击。

“王破?”

周牧没有想到,这种时候,竟还有人护在自己前面。

咔、咔、咔。

王破的刀,断成四截,但其身形半步不退。

他双掌颤抖,扔掉断刃,随手捡起周牧插在地上的差刀:“赵大人的刀法,晚辈神往已久,还请赐教!”

与此同时,东向的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

原来是以向三川为首的七八个狱卒,趁着混乱将周遭的狱卒砍翻,清理了一条血路出来。

“周头,这边!”

周牧略一迟疑,头也不回地朝东边那个缺口纵去。

哗!

身后又有刀罡起势。

王破擦掉嘴角血渍,不退反进,直逼赵松风而去。

监狱外。

向三川早已备好数马。

等孙牢头带人追出,却只见宽阔的街道上滚滚扬尘,而周牧一行已掠至百丈之外。

“孙头,我们还追吗?”

孙牢头略微沉吟:“人已走远,出了县城全是深山老林,纵有老马识途,也难寻觅。先回去,助赵大人拿下王破那厮再说。”

监狱天井。

王破左手拄刀半跪,满口血牙,长发披散,随风而动。

他打小练的是右手刀。

而此时,他右边的肩膀血肉模糊,惯常操刀的那只手臂已被连根斩断。

看着面前血糊糊的断臂,他咧嘴笑道:“赵大人的刀,也就马马虎虎,不见多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