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玄策字朝天

大齐仙朝，关内州，白川县大牢，立冬日。

哗啦……哗啦……

锁链随着身体移动，发出有节奏的摇晃声。

幽暗的走廊中，士兵押送着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前行。

两旁是黑不见底的囚室和像妖兽长牙般的铁栅栏，粗糙石壁上排列的烛火反复拉扯着人影。

“狱司大人，人已带到。”

身穿大齐官服的中年人检查了一下手中的名册，抬头望向少年。

“莫寒，十五岁，坊市制符师。所犯罪行：使用禁器制符。是你吧？”

莫寒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呵，小小年纪，学着当奸商。”

狱司把名册合上，将莫寒带到一间牢房：

“明早卯时，发配蛮荒地！”

莫寒往里走了两步，待双眼适应了黑暗，看清牢房内的场景后，猛地停下脚步慌忙后退。

“能帮我换一间吗？”

狱司伸手一推，将莫寒推进去三四步远，然后“咔”地一声插上了锁。

“若是筑基期，便给你单开一间。”

牢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离，而牢室内，七八双眼睛正在黑暗中直勾勾地盯着莫寒。

“怎么了小道友，我们又不会吃了你。”一个温和的男子声音说道。

“没什么。”莫寒深吸一口气，找到一个没人的墙角靠坐下来：

“我怕生。”

他已经穿越到修真界十五年了，还是没能克服社恐的问题。

前世他曾事业有成，却被领导出卖，背罪入狱，判了死刑。

穿越来后，父母早亡，天资普通，修炼四年才炼气三层，筑基遥遥无望。

本打算在大齐仙朝安安稳稳当个底层修士，却再一次被送进了大牢。

违禁法器是掌柜走私的，罪名却是莫寒背的，只因他给县尉大人塞了两袋灵石，和一株百年人参。

这修真界也是一样的人心险恶啊！

“我虽然本分守序，但不代表可以三番五次替别人背罪名！”

莫寒心中颇为恼火，但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找脱身之策。

他记得依照大齐律法，宣判罪名之前应该还有罪证检验的环节。如果在此阶段人证、物证不充足，还是有可能无罪释放的。

“我倒要看看这掌柜给我安排了什么罪证！”

就在莫寒思考时，方才说话那人轻轻笑道：

“道友才炼气三层，又如此怕生，为何会走私禁器？”

“我是被陷害的。”

黑暗中，那人摇了摇头：

“走私罪是没法翻案的。要么想办法不入狱，入了狱只能认。”

“不走流程了？”

“所有的走私案都不走。直接发配到蛮荒地。”

莫寒听说过那个地方，在大齐边境，环境恶劣、灵气稀薄。

犯人每天的工作是开垦灵田，饮食都得不到保障，作为苦工被压榨致死，且有边军的金丹期将军看管，难以逃离。

莫寒身旁一位老者叹道：

“唉……若非此行有赵道友这样的正道英才相伴，我等恐怕流放路上就会死于非命。以往能顺利到达的只有十之三四。”

“赵师兄，跟他解释那么多干什么。才炼气三层，一个月都活不下去。”

另一个角落里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可惜了，年纪轻轻就被发配，这辈子都毁了。”

“李师弟，莫说风凉话。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这间牢房里的人后半生都要在一起度过了。”

温和声音的主人站起身，作了个揖：

“我叫赵真先，炼气巅峰。那位是我师弟李天机，炼气八层。我二人都是灵山派弟子。”

借着走廊里昏暗的光线，莫寒看清了他的样貌——身材高大、浓眉宽额，颇有几分正气。

没机会逃离了吗？

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我绝对不能被发配到蛮荒地，至少不能以这种罪名！”

莫寒用剑指抵住锁链，调动灵力试图催生出火焰。

然而在即将成形时，被锁住的手腕突然传来刺痛感，灵力运转被强行打断，指尖也只是轻轻冒出一个火星。

“道友别费力气了，我们早就试过了。”

身边的老者开口道：

“这玄铁锁链中的禁制能够打断术法的施展。更何况其本身就坚固异常，可长时间承受筑基修士的攻击而不损坏。”

“任何术法都会被打断吗？”

“倒也不是。”

赵真先接话道：

“若是掌握了设置禁制之人未曾听闻过的术法，却是可以不受影响。”

“不要幻想了。大齐仙朝收录了多少功法神通！就算有，也不是小小炼气修士能掌握的。”

名叫李天机的修士阴恻恻地说：

“而且即使打开了镣铐和牢房，外面还有那个筑基期的狱司呢。”

莫寒绞尽脑汁，可他学的术法实在少得可怜，除了常见的五行神通外，确实想不出别的。

就在此时，大牢外突然传来一道嘹亮的警戒号角声。

呜————

大牢里的囚犯们一愣，旋即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有人闯县城大牢？”

“有人来劫狱吗？”

“是哪位道友的救兵？带老朽出去！求求你了！老朽这辈子都没求过人……”

“把陈某也带上！陈某给道友当牛做马、刷恭桶暖被窝……”

囚徒们议论时，一道魁梧的身影猛然出现在大牢走廊中，紧接着“砰”一声，强烈的气流爆响后散开，烛光震荡不已。

牢中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没看清这个人是如何出现的。

这是一名高大的老者，身着大齐官袍，双目轻眯，强大无比的神识挨个牢房扫描，连地板的缝隙都不曾遗漏。

囚徒们被这气势震慑得一动都不敢动。

“嘶……奇怪！”

他自言自语，白眉挑起：

“明明感受到一股气息。错觉吗？”

又探查了片刻，他摇了摇头。

“年纪大了，神识都花了。”

随后他便像来时一样，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阵劲风。

地牢中继续沉寂了许久，终于，赵真先忍不住小声说道：

“本来还想趁乱逃出去，看来是空欢喜一场。不过刚刚到底怎么了，居然连魏真人都惊动了？”

而此时的莫寒已无暇回应，他双目无神，意识沉入了泥丸宫中。

就在刚刚号角响起之前，他突然感觉头顶被一个看不见的锤子狠狠砸了一下！

虽没有痛感，但神识恍惚了片刻，待他回过神来，眼前便浮现着一本硕大的黑色天书，封面上如鎏金般镌刻三个古体大字——

《朝天书》

莫寒惊疑地观察着，识海中的天书居然一张一合，像嘴一样说起话来，而且声音和莫寒一模一样：

“终于找到你了……这一世，可不要再留遗憾了！”

“你是谁？”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黑色天书缓缓打开，纸页泛黄，看上去颇为古老，第一页用赤红色古体写着一首短诗：

玄策字朝天，凡人不可观。

三千道法总，试问天上仙。

“好狂妄。这书是谁写的，又为什么会找到我？”

随即，黑色天书自动翻了一页，原本空白的第二页突然开始出现一个个黑色的文字，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现场书写：

【得天书，道藏出。朝天书收录了九州最顶级的功法与神通。】

【朝天书与你颇有渊源，今后将辅助你修炼。】

【现根据你的灵根与性格，为你传授当前最适合你的神通。】

三句话一写完，黑色天书就开始飞快地翻页，最后停在一个金光灿灿的页面上，赤红色大字鲜明地写道：

【活尸术】

【已失传的尸道绝学，可将尸体炼制成栩栩如生的活尸，除非用神识仔细探查其体内骨骼脏器，否则很难察觉出异常。参悟此神通需具备土灵根。】

【口诀：生者，寄也。死者，归也。死生亦大矣，而得与之变，则……】

就在莫寒看到这晦涩难懂的口诀时，那道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开始和他的阅读进度同步诵念。

与此同时一条条深奥的五行原理被强行灌入脑海，迅速被理解、记忆。

【阳干顺行，阴干逆行。戊土长生在寅，帝旺在午，墓在戌；己土长生在酉……】

口诀很快念完，莫寒的脑袋里也被塞了满满当当的知识。

这种充实感自他前世毕业后，不再需要考前“预习”以来，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这门神通非常精妙！

在与修真界的常识对比之后，莫寒很快得出了结论。

“印象里炼尸术的尸傀都是又丑又烂，而《活尸术》能让尸体保持鲜活的秘诀就在于戊土与己土属性灵气的阴阳动态转化。”

“不过为什么最适合我的竟然是这种神通？”

黑色天书又翻回到了第二页，在空白的纸面上重新写下文字：

【初试锋芒：摆脱牢狱之灾。】

【被掌柜陷害入狱的你前途黯淡，生存的希望渺茫。想办法脱身吧！】

【任务奖赏：解锁朝天书主要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