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了九年林兰芝又生了两个男孩,在医院的产房泼妇骂街一样的骂了曾四喜两次,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曾四喜也知道了新生儿的第一次排便都是绿色的。
老二的名字叫曾龙,老三的名字叫曾虎,这是曾四喜的希望,希望儿子不是成龙就是成虎。有了两个儿子以后曾鹿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了。
“他妈妈的曾鹿,在家里什么活都要抢着干知道吗,你两个弟弟都小你是大姐又是个女娃子不勤快点以后那家人要,他妈妈的去割猪草去”
九岁的孩子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早上起来要帮妈妈做饭,接着就要去打扫自家的院子过后要去自家后院地里弄会菜,响午带着饭去地里给曾四喜送饭下午带着弟弟玩一会,接着就去割猪草喂猪,吃完晚饭家里点起灯还要编些东西或是草鞋或是篮子簸箕一类的。于是就变得小小的瘦瘦的像是永远长不大似的。林兰芝看着心疼极了。
有时晚上林兰芝拉着曾鹿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发,摸着她的脸,家里最疼她的就是林兰芝了,弟弟们知道父亲不喜欢她都把她当小狗似的玩弄,曾鹿住在放柴火工具的靠近茅房的小屋一个人住,以前住的时候很害怕,后来发现害怕也没什么用了,也就习惯了,在床上林兰芝常对着曾鹿说
“鹿儿啊,做人最难了,特别是做女人,当了女人啊这辈子就这样了嫁的好就过的好嫁不好就苦了,到了咱家可是苦了你了,这样好的姑娘。”
“可是妈,要是我不在家你不就更难过了吗,我在你能分担点。”
“鹿儿啊你不知道,我再怎么样也就苦成这样了,我现在是女人,你是女孩不一样的,哎~怪妈没有把你生成男孩”
“妈,不得事不得事女娃好女娃好,女娃吃的少”
“哎怪妈没把你生好…”
“妈不得事不得事…”
“
怪妈…怪妈…”
……
那时的农村女人总是要为家里找生计的,又赶上国内经济要增产趁着这个机会林兰芝也去丝织厂当女工了,家里剩三个孩子,于是除了原来要做的活以外,现在曾鹿还要去做饭,忙活家里的里里外外。两个弟弟一个七岁一个五岁,老二已经上学了就在八九里外的草房子里,那里全是男孩,让女孩读书在他们眼里是浪费钱的不划算的,林兰芝看见过曾鹿望着曾龙读书回来时眼里那种期盼向往,曾龙上学时望着他离开眼睛痴痴的望着,趁人不注意拿曾龙拼接起来的教科书偷偷的拿来看但是全是羡慕,但是她没有办法这个时代农村的女孩是不能读书的。只有要干的活,只有要守的地,只有压抑的童年。
日子是一天天的过着,丝厂每个月都会发一些东西给员工,春天是一截可以纳鞋底短布,夏天是一张擦东西的帕子,秋天是一双白色的手套,冬天是套在手上的袖套,每次林兰芝拿回来都放在床垫下面,除了自己原本要穿戴的一身其他的都放好了,等凑多了就拆下来做些衣裳,凑个七八个月才能做一件,先给曾四喜做在领两个月的帕子或者袖套,把曾四喜原来的衣服拆拆缝缝贴一点布给曾龙做衣服,过后是曾虎在是自己最后是曾鹿,过个两三年家里人才都换的起衣服,有时年景好勉强能买些布过年的时候全家换上,这时候孩子总是舍不得的一定要到过年和村里的小孩子炫耀一遍才小心翼翼的收好,起码过三个月才像平常衣裳穿。
丝厂每个月给十二块钱,勉强足够家里的开支了,曾四喜去城里的石场搬石头卖力气两三个月才回一次家,每个月有二十块钱给老二老三读书,多的就补贴家用,村里通了电他们也接了电灯,不用每天几个人抢两盏煤油灯一趟去一趟来了,但是曾鹿的房间还是昏暗的因为开灯会被骂,就是曾四喜不在曾龙曾虎都要数落她。
“憨娃子,女娃子。好吃多用败家子”
最后把曾鹿那房间的开关给拆下来了,于是曾鹿只能借着主房透过来的灯光来看东西了,久而久之晚上黑的地方就看不清了,去医院一查发现是夜盲症了,曾鹿也不敢在晚上出门了上厕所也只能摸着夜壶方便总是弄的一手液体污秽,总需要放一盆水在房间,没办法因为她不是男娃。
但是至少她还有个疼她的妈妈,林兰芝总会趁老二老三上学给她留个红薯地瓜,知道平时她怎么也吃不饱的,也不敢吃饱。在柴房她的床垫下也偷偷摸摸藏了丝厂发的丝织品,给她攒着有时候多发一只手套,有时候多发一块短布,都给她留着教她怎么缝衣服这是这个女孩子必须学会的技能,等凑多了曾鹿就可以给自己偷偷做一身属于自己的没有旧布掺杂的衣服了,每个月发了工钱都会留下几毛几分的给她让她存起来以后遇到喜欢的东西买不起也可以有个念头,慢慢存慢慢攒。其他的女孩是没有自己的零花的所以她是幸福的,也是不幸的没办法这是那个时代的现状。不能明目张胆的被爱因为她不是男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