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见其人,女子身着香云纱制的粉霞锦绶藕丝,是当下最时兴的料子,一匹可值千金,却是有价无市。头戴金翠玉蝶簪,一步一晃,栩栩如生灵俏动人。裙摆上的云纹与鞋面上的莲花相应衬,走起来若似步步生莲。如此华裳配的却是堪堪能称上清秀的脸,若着素衣,还算得上小家碧玉,着绸缎锦纱,则活像是偷穿了他人的衣裳。如今沈湘和她对上,好似世家小姐来抓偷走华裳潜逃的丫鬟。那人声调高面尖细,听起来着实让人不舒服:“我当是谁呢,这么大阵仗,原来是公主殿下。萧哥哥近来可好?”谢漓沉皱眉揉了揉耳朵轻声问:“她谁呀,敢这么跟你说话”沈湘应声:“丞相府的嫡小姐叶云依。”沈湘知其来者不善,声音沉下来:“叶云依好久不见,刚解了禁足就忙着出来出糗,至于萧遇他很好,有本官的庇护虽说不上锦衣玉食,却也是普通世家贵族所能及的,叶小姐不如担心担心自己。”话语干脆不留一丝情面。一旁的叶云依越听脸色越黑,气急败坏的指着沈湘道:“你别得意,现在满城谁不知你心悦离安王,传闻他粗鄙不堪,容貌更是奇丑无比,明明心中有人,还萧哥哥纠缠不休,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旁边这位公子倒是眉清秀风神俊朗,沈湘你又是从哪找的面首。”现在脸黑的换作离安王了,他粗比不堪,容貌奇丑?这简是危声耸听!
谢漓沉终是按捺不住开了口:“有眼无珠的东西,谁告诉你本王是面首?”沈湘在一旁悻悻的笑,这传言终究是传到谢漓沉的耳朵里了。叶云依先是一怔,后又捧腹大笑起来道:“梁王,逸王我都见过,沈湘你从哪我的疯子竟敢冒充皇室自称‘本王’”谢漓沉眸色一暗,攸攸道:“见识浅薄的蠢货。本王是离安王,就是那个粗鄙不堪容貌奇丑的离安王你还有没有听说过离安王手段狠戾,杀人如麻?叶云依仍是半信半疑道:“你有什么证据,我凭什么信你?”随着谢漓沉掏出以证身份的玉牌,叶云依声音由高转低:“开...开什么玩笑。”随即又跪了下来,求饶道:“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殿下高抬贵手,饶恕我吧!”沈湘按了按谢漓沉的手,示意他冷静适时出声:“丞相之女叶云依,以下犯上妄论皇室,拖下去掌掴二十,禁足丞相府三个月,无诏不得出!”
谢漓沉被沈湘这么一安抚,瞬间柔和下来,但转向云依时又变为历色:“听懂了吗?还不快滚?”叶云依被架着出去时破罐子破摔骂道:“沈湘,你无耻,你不要脸!”谢漓沉眉头微皱吩咐道:“再加二十。”随即温情的抚下沈湘的手,勾辰一笑贴近沈湘道:“沈昭昭,这是还我的。”沈湘经此一事心情不错,竟默许了谢漓沉的动作。一旁目睹全程的说书先生忙拢起听客打赏的碎银准备溜走,必竟他可没少说皇家秘辛,连丞相府小姐都被重罚,他一介平民,十个脑袋也掉不起啊。沈湘敏锐的捕捉了这一举动,其实倒不如说从进来时沈湘就在关注这个闻名京城的说书先生了,她不慌不忙的说:“离笙,把那个说书先生请到包厢来。走,咱们上楼。”谢漓沉笑了笑暗道:还挺聪明的。上楼时盘旋绕折的楼梯让沈湘有些体力不支,头感晕眩,脚下一轻直直向后倒去。谢漓沉反应迅速接住了沈湘,沈湘迷迷糊糊的在口中呢喃说:“谢漓沉,我有些晕但并无大碍,你扶我上去休息下就好了。”沈湘含波的眸中映出谢漓沉沉焦急的面庞,本想坚持走上去,却被谢漓沉打横抱起,耳边响起清俊的男声:“沈昭昭,你就别逞强了,天塌了也有我在你身边,知道了吗?”沈湘被谢漓沉逗笑,粉雕玉琢的脸上道漾出甜甜的微笑,道:“我只是有点晕,什么天塌不天塌的,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沈湘的微笑如一泓春水软化了谢漓沉的心,谢漓沉柔声半是要求半是哄道:“好了别说话了保存体力。”话毕谢漓沉将沈湘轻轻的放在了厢房中的榻上。沈湘心中不禁嘀咕:谢漓沉这人还挺好的,是值得交往的。谢漓沉问沈湘要不要喝点水,榻上之人却紧闻双眼似是未闻,谢漓沉转而又试探地叫了两声,仍是无人应答,沈湘昏迷了。谢漓沉吩咐傅邺道:“快,去寻百里先生来,怎会无缘无故突发晕症。”傅邺作辑领命而去,房外香徊她们见自家公主如此也急的团团转,谢漓沉端着方才给沈湘倒的水坐于榻前,紧握着沈湘冰凉的手,嫌手中怀碍事,一口饮尽想放在桌上,却发现杯中并非水而是酒,无色无味,入口醇香浑厚,对于生在漠北饮惯烈酒的谢漓沉来说,与清水并无二致,却不知为何在饮尽那杯酒后他浑身燥热,神智不清,莫名想搂住纱帐中的温香软玉,薄纱下她白皙的肌肤若隐着现,盈盈一握的柔软腰枝牵动着谢漓沉的心,让他萌生出个荒唐的想法…待傅邺带着百里先生回来时,推门见自家主之泊泊涌血的手掌,忙想让百里先生处理一下,谢漓沉开口阻止:“无妨,先生先去看看帐中的那位小姐吧!”百里先生闻言提着药箱走近床榻,在沈湘的皓腕上盖上了一块雪白绣着铃兰的方巾,开始把脉,沈湘虽面色红润却手脚冰凉,脉象平稳却虚浮,百里先生稍加思索便写出了一张药方,谢漓沉见此问道:“怎么样先生,她无碍吧?怎会突然昏迷?”百里晔淡然道:“并无大碍,只是先天早产的遗症罢了,只需每日喝药调理辅以针灸便可,不出三年,不足之症方可痊愈。”百里晔的医术十分高明,不过尚且十七却可比肩宫中的白发御医,甚至还胜出大半。谢漓沉是信的过的,忙招呼秋水去抓药,全然不顾被匕首划伤的手掌,傅邺见百里晔准备走忙叫住他:“百里先生,可否为主子包扎一下,劳烦先生了。”谢漓沉放下心来,趁百里晔给自己包扎时道:“先生,桌上那壶酒是不是被人动过手脚?”百里晔为谢漓沉包扎完款款走向桌边,端起酒杯凑近鼻下一闻,脸颊浮上红晕,断断续续道:“殿下,这是谁是上好的琼花露,但里面还掺…掺了催情药。”百里晔自小同他师傅在忘忧谷长大,至纯至真,四处游历时被谢漓沉收用,谈及男女之事,还是稍有些害羞。谢漓沉冷然道:“傅邺,去查查是是谁下的药。”傅邺领命离开,百里晔站在窗前,忽听谢漓沉道:“可否请先生进宫日日为昭昭施针,谢某定当重谢。”百里晔转身眸中一黯道:“不必如此,这是医者应做的,殿下言重了。”话毕,榻上之人忽的转醒,其实方才沈湘意志一直是清醒的,只是不能动罢了,她很惊讶谢漓沉会以疼痛来抑制燥意,沈湘在榻上听着不断的喘息,对谢漓沉的印象有了极大的反转。沈湘记起屋中还有一人,竟能诊出连宫中御医都诊不出的病源,沈湘自动脑补了一位身着素衣白发苍苍的老者,起身看去是着素衣不错,但人却是个清雅秀美的少年。虽是男子但用美来形容实在是不为过,眼中含波睫毛扑朔,乌发及腰素手纤长,通身散发出草药的清香。百里晔见沈湘看着自己道:“沈姑娘,为何盯着我?”沈湘闻言忙摆摆手,不好意思的笑道:“没有没有,公子生的十分俊美,本宫没忍住多看了一会儿。”百里晔眉头微微蹙暗道:自称“本官”难道她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谢漓沉听着两人的谈话,不由的皱眉,一无名火涌上心头道:“沈昭昭,你真是看谁都能看呆啊,本王还不够你看吗?”沈湘看着一脸怨怼的谢漓沉,属实有些好笑,玩味的说:“你猜?”秋水带着药包叩了叩门,听见公主的声音,道:“公主你醒了,药买回来了。”谢漓沉似是故意道:“百里先生劳烦您煎一下药,这时辰您把握的最准。”百里晔点了点头,接过药包出了房门,掩唇一笑:“原来她是公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