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湘注意到了桌上的棋盘,黑子步步紧逼,每一步棋看似凌乱,实则都是极小心的布局,下棋之人棋风诡谲莫测,若非黑子一直相让,不然白子早已一败涂地。不过并非绝无回旋的余地,只是这持白子的人怕是看不出。
“昭宁公主莫非也通棋艺?”谢漓沉勾唇道。沈湘点头道:“只是略通而已。”谢漓沉闻言嘴角笑意更显:“不如这盘棋你同我下完吧。”沈湘闻言:“臣女棋艺不精,怕是要献丑了。”“无妨,公主不必自谦。”谢漓沉坐直道,“公主,请。”如此这般,沈湘也不便再推脱,坐到谢漓沉的对面。沈继则坐在棋盘旁,眸色深沉的盯着黑子的攻势。梦中沈湘困于栖凤殿无事,便常同裴太医对弈,虽于礼不合,萧遇却是默许的。裴屿下的一手好棋,硬生生把沈湘从黑白子谁先谁后都不知教到能跟他成平手。
待谢漓沉落下一子,沈湘也毫无犹豫将白子落于棋盘之上,位置绝妙,似有转败为胜之势。又几回合,两人下的干脆迅速,末了竟是平了。沈继没想到平时骄纵的女儿棋艺如此高超,能与离安王势均力敌。
谢漓沉笑而不语,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旁早已按耐不住的沈继忙拍手称赞道:“昭昭棋艺如此了得,父皇怎么从未听你提起,平时先生评个甲等都要来朕这耀武扬威好一阵呢!”沈湘闻言找了借口:“平日在宫里无聊的紧,平时消磨时间罢了,原以为上不得台面。”“既如此,离安王还未体会过我清羽的民风民趣,昭昭你就带着离安王一行四处逛逛罢。”话毕沈继又征询了一下安王的意见:“离安王意下如何?”谢漓沉站起:“本王觉得如此甚好。”沈湘回绝的话被堵在嘴边,无奈只得应下。
沈湘同沈继说了会话便回了永宁宫,刚到门口香徊就迎了上来,道:“公主,萧质子听闻您得空便过来了,已在殿中候半个时辰了。”沈湘登时握紧拳头,待松开时已有四轮紫红色的月牙,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沈湘明了不能被旁人看出有异,今后的复仇之路更需小心谨慎。沈湘扯出一抹微笑走进了殿中:“萧遇你来啦,让你久等了。”萧遇躬身行礼:“萧遇参见公主殿下。”“你我之间不必行这些虚礼,坐吧。”沈湘淡淡的说:“秋水,沏茶。”“昭昭,我带了你最爱吃的云杏糕。你快尝尝,还有这一盒都是仙亭阁的新品。”萧遇温声道。沈湘故作欣喜:“易安哥哥你本就不宽裕还给我买这么贵的糕点,看起就很好吃!你有心了。”萧遇为沈湘添上茶放在沈昭面前,道:“无事只要昭昭开心就好。”沈湘端起茶浅抿了一口:“易安哥哥怕是不能多留你了,近来我身体有些不适,想点休息,你先回琼墨轩吧。”“无妨,等我改日再来看你。你要乖乖吃药,不能因为药苦就任性不吃,等我给你带梅姨那的蜜饯果脯给你。”萧遇宠溺的摸了摸沈湘的头,沈湘甜甜的应了声好。
待萧遇走后,沈湘的脸悠的阴沉下来道:“秋水将桌上的茶具换成新的,桌上的糕点给院中洒扫的小宫女分食了吧,切莫让旁人知晓。”秋水麻利的换完茶具,提着糕点欲走时,沈湘喊住她:“等等,以后萧遇来寻本官,让他在外殿候着不要进内室。”秋水应是提着食盒躬身退下了。沈湘倚靠在贵妃榻上,捋着时间线,梦中她并未见过离安王,只闻他战无不胜,立于漠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上的位置,是惜安帝一母同胞的弟弟,让沈湘奇怪的是离安王从未来过清羽,清羽和莫北亦无来往,如今怎的?沈湘疑之时,香徊托看一封帖子轻敲殿门,道:“公主,离安王给您下了拜帖,是否要接?”“接,拿进来罢。”沈湘坐起来道。
沈湘接过那帖子不禁感叹,这漠北当真如传言那般富饶,连帖子都是天丝蚕锦的,中间还嵌着一颗圆润透亮的祖母绿宝石成色甚佳,单是这块宝石便可抵一名二品官员半年的俸禄了,沈湘缓缓展开这价值千金的拜帖,上面的字苍劲有力,浓墨重笔却不透纸背。
纸上只有短短一行字:明日辰时请公主移步凌烟湖中亭一叙。沈湘沉思:凌烟湖除夏日鲜少有人来往,平日只有几个洒扫的宫女,离安王看来是有“要事”相商啊。沈湘唤来香徊道:“明日你,墨韵和秋水都不必跟随,让离笙换上侍女服随我去吧。”香徊笑眯眯的应了却未走,沈湘见此便问:“还有事?”香徊试探的说:“今日您待萧质子有些冷淡,是不是不属意他了?”沈湘略微有些诧异香徊会问她此事,随即干脆的说:“本官从未心悦于他。”香徊脸上笑意更甚:“太好了公主,您如此便可太好了,萧质子虽面如冠玉,为人也谦和,但他区区一介质子,不好听的说就是阶下囚,怎能配得上公主?而且奴婢总觉着他是带着目的接近公主的。”沈湘被香徊的认真的模样逗笑了:“你退下吧,本官知道了。”香徊不过年方二八都能看出萧遇心怀有异,当时她又是蠢到什么地步,意竟被他哄骗的团团转,害得父亲如此担忧于她又落得个悲痛攻心而死的下场。
与此同时,谢漓沉玩味的把玩着手中的青瓷茶杯,缓缓道:“傅邺,查查这个昭宁的人际关系和喜好。”话毕,从暗处出现一名身着夜行衣的男子躬身称是。“这昭宁公主甚是有趣啊!”谢漓沉饮尽杯中茶道。能看出破局之关键转败为胜的女子定是不凡。只听座上那人说:“沈昭昭,你究竟隐瞒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皇兄,看来清羽这一趟要给你带个弟媳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