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对决

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苑惜瑶接下来的话便多了起来，陈皓阳也渐渐了解了些她的日常和那些小小的过往。

例如，她和陈皓阳一般，父母早逝，自幼在听雪阁长大，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陈皓阳是由教主亲自抚养长大，因此他对于高疆余有着别样的感情；苑惜瑶不同，她是被听雪阁的长老在山下带回的，自幼与她为伍的只有被听雪阁阁主收养的众多孤儿，待她年纪大些，既没有归入哪位长辈门下，也没有被任何一位长老收养，而是自己搬出了院落，算是独立门户了。

难怪她的性子总是冷冷淡淡的，从小便没有受到太多来自长辈们的关爱，太多的热情只会让自己陨落的更快，唯有一张冷漠的脸才能够保护的了自己。

好在她也不是那种完全的冰块脸，虽然话少的很，却也是有问必答，交流上倒是没有太多的隔阂，只是她着实一副不爱说话的样子，陈皓阳只得自己想办法逗弄她，只希望她能多说两句，再多说两句。

一声清啼，带来了东边的一丝火红的日光，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已经跨过了整条黑夜，迎来了日出。

“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开始了。”陈皓阳抬起手，挡在双眼前，感受着朝阳所带来的温暖，喃喃道。

“……嗯。”苑惜瑶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巧有一对柴燕从密林当中飞出，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疾飞而去。

“你回去调整一下吧，武试不比文试，调整不好极有丧命的可能。”苑惜瑶道。

“……那个，苑姑娘。”

“什么事？”

“我……我想和你比试一下。”陈皓阳犹豫着开口。

“……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

“我想看看我自己现在的实力，能够和苑姑娘走过几回合。”陈皓阳加重了最后的五个字，他不觉得自己的一定会输，但是他依旧认为苑姑娘的实力应当在自己之上。自己的属性和灵力十分霸道，可苑惜瑶对于细节的掌控要比他好很多，而且她的战斗经验似乎也比自己要丰富，综合以上，他的胜率是很小的。

强者都有着强烈的好胜心，他们之间总会有些不可思议的共鸣，一旦一方发起挑战，另一方极少会推脱或者退缩，不为别的，哪怕是为了自己那一点点的自尊心。

苑惜瑶不语，只是跳下了祈月井，向前走了几步，转过了身，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玉箫。

她先是抬起手，一道白色的灵力打出，做成一个小小的结界，将祈月井附近的地面尽数包裹起来，随后以箫代剑，指向了他。

这便是应战的意思了！

陈皓阳内心一阵狂喜，随即也跳了下来，走到苑惜瑶的对立面，抽出身后的铁棍，双手持棍，摆好姿势。

苑惜瑶眉眼间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单手回转，将玉箫抵于唇下，开始吹奏起来。

这真是一场没什么悬念的战斗。

由于武试即将开始，双方都没有用尽全力，而只是用最简单的灵力法术进行较量，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也不容易受伤，但是却是最容易分出胜负的方式。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陈皓阳惨败。

从始至终，任由陈浩阳拼尽了全力，他都没能近的了苑惜瑶身侧一步！强大的狂风在女子的身边组成了一道看不清的屏障，将陈皓阳的灵力尽数拦截在内。

清冽地箫声掀起一阵阵惊涛骇浪，狂风在结界内部呼啸着盘旋而上，迫使陈皓阳不得不使用更多的灵力才能勉强维持住他的火焰。

再这样消耗下去，不需一炷香的时间，他就会因为灵力透支而率先支撑不住。

苑惜瑶自然也看了出来，便自主停下了灵力的输出，而陈皓阳也明白自己已经输了，便也渐渐不再负隅顽抗。

最终双方在同一时间选择了收手，没有人受伤，也没有人因过度消耗而晕倒。

在结界的保护下，这场声势浩大的对战并没有在问宸引起任何波澜，如同青萍泡影一般落入了尘埃。

“这次的比试，是我输了。”陈皓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虽然灵力消耗严重，但只要稍稍运气，不出半个时辰就能恢复如常，不会影响到他接下来的武试。

“……你还缺少些经验，之前应该没有人和你进行灵力互换？”苑惜瑶看起来倒并没有那么疲惫，只是轻轻喘息着，面色如常。

陈皓阳说不出话来，只得摇头。

他之前身体一直不好，能取巧取胜自然不会傻到要直接和对方进行灵力的正面冲撞，这样除了会让他的经脉崩坏的更加严重并无半点好处。而与苑惜瑶一战，他没有任何能够接近苑惜瑶的办法，棍法施展不出来，只能被迫正面对决，在缺少经验和实力不足的双重劣势下，自然没有取胜的可能。

“没事没事，我多打几次就好了，反正这次比试时间有的是，总会适应的。”陈皓阳一边用铁棍杵着地面，一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苑惜瑶远远地看着，既没有上前，也不再说话。

灵力顺着通畅的经脉运行了两个周天，陈皓阳这才看着苑惜瑶手中的玉笛，道：“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你是剑修，没想到居然是一个风系的乐修啊，我还以为听雪阁以剑修为主呢!”

此话确实不假，听雪阁最为厉害的便是那后山的剑池，据说里面有成百上千把灵剑，那是完全可以和问宸的藏书阁相媲美的著名地点，而苑惜瑶出自听雪阁，陈皓阳自然而然也认为苑惜瑶是一名剑修，虽然他从未见过她用剑。

“和熙长老也是乐修。”

“……对哦，看我这脑袋，居然忘记了。”陈皓阳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一副极为懊悔的模样。

似乎被这人夸张的姿势所感染到，苑惜瑶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弧度，可惜陈皓阳和她尚有些距离，什么都没看到。

“我之前是剑修，八岁那年才开始修习乐理。”似是不愿让他失望，苑惜瑶还是回答了他前一个问题，“比起灵剑，乐器更加适合我。”

她说的没错，相比极具攻击性的火属，风属更加适合辅助，而乐器可以最大程度的激发风属的特点。

“可是你作为一个风属修士，为何对于火属心法会有这般深刻的见解？”陈皓阳忍不住问道，苑惜瑶对于火属心法的了解几乎可以媲美真正的火属高手，可她本人却修的风系，与火属半点关系都没有。

“我最好的朋友，便是火系最高阶修士，放眼整个修真界，也能排的上前三。”苑惜瑶的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柔和，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愉快的往事，“她很强，可以徒手捏造火焰鞭，即便是我也不是她的对手。”

难怪，有这样一个朋友在此，她对火焰的了解自然也能达到常人所不及的程度，否则便是实在愧对自己的密友了。

陈皓阳深吸了几口气，似是完全缓了过来。

苑惜瑶抬起头，太阳已经完全升起，辰时已到，再有一个时辰，武试就要开始了。

“你调整一下，回去准备吧。”苑惜瑶道。

陈皓阳点点头，随后问道：“好的，那我就先回去了，那个，苑姑娘，比试的时候，你会来看吗？”

苑惜瑶轻喘一声道：“第一日，没什么好看的。”

陈皓阳闻言多少有些失落。

他弯腰向苑惜瑶行了一礼，便倒退着进入了密林，向三通教众人的居所踱步回去了。

苑惜瑶走到祈月井边，看着陈皓阳的身影逐渐隐没在了一层一层的竹叶当中，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这才弓起身子，抚住自己的心口，轻轻咳喘了起来。

一丝鲜红沿着嘴角蜿蜒而下。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那刺目的血迹再也无法堆积在身边的青石上，顺着石头的缝隙流入了草地之中，惜瑶这才渐渐止住了咳，转而开始大口大口的吸气，呼气，似乎在忍耐些什么。

结界边缘有了一丝的波动，可来人的气息太过熟悉，苑惜瑶便也没有阻止那人的前来，而是放任他走到自己身后，站定不动。

一双大手抚在了她的后背，舒适的灵力自手心缓缓流入了她的心口。

过了一阵，那人撤回了手，温声说道：“你这又是何苦？”

“他想打，我便陪他打一场就是了。”

“你现在的身体，根本不适合动用灵力。”男人痛心道，声音有些颤抖。

“无事，现在已经好多了，倒是你——”苑惜瑶转过头去，来者面如冠玉，是一张帅气而熟悉的脸孔，“憬行，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你设结界的时候。”

那就是看到了全部，一点都不剩。

“你伤的很重，他不值得你这么做。”韶憬行抬手，用自己的衣袖小心地擦去了苑惜瑶嘴边的红痕，蹙眉道。

“他心思恪纯，对灵力有别样的执着……再说了只是陪练一场，我总不能一直不活动吧？身体不会生锈，意识也会跟不上的。”

知道苑惜瑶一旦做出的决定便没有人能够随意左右，韶憬行也不再强求，而是一手揽住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去抄她的膝弯，道：“好，别的我不管，我只希望你能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被熟悉之人抱在怀起，苑惜瑶揽住他的脖颈，过了一会，才极轻极轻地点了点头，随后单手一挥，撤去了四周的结界。

埋首在那满身安心的气息中，感受到他正快步向自己的居所奔去，苑惜瑶终于闭上眼睛，放任自己的意识越飘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