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小白船

提兰。

一艘五级舰突然出现在珊瑚礁岛外的水域引发了一阵不小的恐慌。

在这之前，提兰最大的船只是黑金商会的旗舰‘黑金号’。那是一艘武装商船，载二十余门十二磅炮。但在‘君临号’面前，曾令人生畏的黑金号也不过是个发育稍好的孩子。

黑金号能进入沉船湾，君临号却只能停泊在外海，这一点便说明了一切的不同与差距。

海盗们以为是哪家海军突然来清剿他们，纷纷上船准备向提兰后方地形和水势更复杂的千岛之岛逃窜躲避。

这时，寂静号划破水波，稳定淡然地驶进沉船湾，靠岸。

就像看不见海盗们的慌乱和困惑一样，寂静号的船员开始按照预定安排下货，装上马车，运往莫顿商会。

海盗不可避免的被寂静号这份淡定气质所感染，也渐渐停下自己的动作。有海盗上前询问情况，寂静号的船员只哦了一声，平静回答：

“那是商会的新船。”

“莫顿商会？”

明明答案那么明显，海盗们仍不受控制地多嘴再问一句。

“嗯。”

船员淡然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去，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海盗们的心中却激起了惊涛骇浪。他们上一次有人捕获入级的舰船，还是在‘国王’埃弗里的时代。‘幻想号’袭击莫卧儿王朝和伊比利亚珍宝船的故事流传依旧，却只在传说中存在。

而现在，一艘真正意义上的战船出现了，君临号的存在令整个提兰相形见绌。在海上，吨位和载炮数量就是意味着一切。哪怕是一个白痴，也绝不会让一艘三级舰被单桅帆船俘虏。海盗们清醒地意识到，当君临号出现在提兰海域的那一刻，属于‘黑死神’维斯的时代已经来了。

与此同时，纯白庄园。

主楼的大厅长桌尽头，艾德里安专心致志地叠着小白船——就是那种最简单，一张长方形白纸，十一步就能完成的小船——这时桌上已经有了十几只，但艾德里安似乎乐在其中，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大厅门完全地敞开着。阳光落进来，照亮了大半的房间，在长桌上留下一个规整的梯形图案。

艾德里安这时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倏忽抬头，出神静听片刻后又低下头去继续自己的事业。

庄园之外。

维斯独自一人大步流星，朝着主楼走来。两个守门站在门边，就像没看到维斯一样，既不阻拦，也不询问。维斯跨进庄园好几步，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返回门卫身旁，掏出身上的火枪塞进对方怀里。守卫只是木讷地抱住枪，连看也没看维斯。

随后，维斯才继续走向主楼。按惯例，应该是有人来引他前往艾德里安所在的房间。但此刻整座庄园静悄悄的，连园丁和女仆都不见踪影。

维斯快步登上阶梯，出现在大门外。他一眼看到了长桌后的艾德里安，停顿片刻进了屋。阳光照亮维斯的后背，在屋内投下一个又高又长的阴影。随着维斯向内，阴影逐渐缩小，萎靡，等到维斯站在艾德里安面前，便已经消失不见。

长桌旁的椅子是拉开的。维斯顺势坐下，他看了看艾德里安手上的动作，又看了看桌上堆了一堆的小白船，问：“给我叠的？”

艾德里安这才抬头看了维斯一眼，道：“给我自己。”

维斯闻言冷笑一声，道：“看到我活着回来，你好像没有很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

维斯道：“要想从一艘五级舰的手里逃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对方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

闻言，艾德里安第一次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维斯。他盯着维斯看了好几秒，随后挠了挠毛发稀疏的头顶，回头向黑暗中招了招手。军师米格尔抱着一个盒子走出来，放到桌上。维斯看着对方的动作，没有说话。

艾德里安随后继续叠纸船，同时道：“米格尔告诉我，过于贪婪的人不能成事。我没有放在心上。事实证明，米格尔是对的，罗德里戈太过贪心了。但凡他不那么贪得无厌，你都不可能回得来。”

这是直接承认是他指使罗德里戈上校攻击寂静号了。哪怕是维斯沉稳的心境，也不禁有了一丝怒意。他手肘按在桌上，强压着不满，侧身问艾德里安：“我方便问问，你是怎么说服一位伊比利亚的海军上校为你办事儿的吗？”

艾德里安没有理会维斯。米格尔侍立一旁，微笑回答：“这其实很简单，维斯。只需要告诉罗德里戈上校，你船上有几十万金币，他就会比我们期待的更快地展开行动！”

成也贪婪，败也贪婪。这个答案是维斯一早就知道的，如今算是得到对方验证，这让维斯也由不得拍手赞叹：“实在巧妙，不费吹灰之力，便调动一座大山，差点把我压死……米格尔，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他的？”

米格尔回答：“当然是艾德里安阁下了。那不是我的风格！”

艾德里安没有介入两人的讨论。他从纸张中抽出一张，放到维斯面前，道：

“你会折纸船吗？”

“以前会。”维斯把纸压在手下。这一点他没有信口开河。或许所有人小时候都会叠纸船，更别说他们这些为海洋而生的人。但现在，你不给维斯十分钟，他真想不起来。

“不会？”

艾德里安努了努嘴，若有所指道：“那没有船，你打算怎么度过这次的狂风暴雨呢？”

维斯闻言看向艾德里安，眯眼思索一瞬。艾德里安嘴里的‘船’指的原来并不是纸船，而他所谓的‘狂风暴雨’，若是猜的没错，应该是伊阿战争了。持续了好几个月，这场战争大概会在近期有结果。维斯数了一下桌上的船只，道：

“三十艘船，你确定就够扛住风暴了吗？”

艾德里安没有立刻反应。他拨开手中的折纸，一拉，又是一艘新船出现在手中。艾德里安把小白船丢进纸船堆，道：“三十一艘。”

说话间又拿起一张新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