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夜谈 上

听着身后轻微的脚步，哈利缓缓转过了身。

清冷的月光如银浆洒落，将这间废弃教室之中的一切照的通透。

在哈利来时的路上，除去他自己留下的一道小小的鞋印，此刻还多了一条大人的足迹。但若以肉眼看向这空寂的教室，却不见第二人的踪影。

灵能视野再度开启，哈利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是无法看到那就在面前的隐身人。

几乎不需要思考，他就报出了隐身人的名字：“请现身吧，邓布利多教授。”

“很敏锐，哈利。”

白发白须的老巫师笑呵呵地从隐匿之中现出身形，今天他穿着一件同样雪白色的睡衣，只在上身披了一件紫底镶金的便袍。

邓布利多三两下将那件能让他隐身的衣物在手中交叠起来。

最终，那块银灰色的布料在他的手中被叠成了一块小方巾的大小，在月光的照耀下，它呈现出一种如同液体一般的质地。

哈利盯着这块布料看了一会，随后重新看向了邓布利多。

“你监视我。”哈利面无表情地说。

邓布利多稍稍往前走了两步，和哈利站到了并排，他盯着面前的厄里斯墨镜看了一会，随后低头说道。

“我并不否认这一点。”

老巫师随手唤来两张陈旧的桌椅，随后用变形术将它们变成了两张柔软又舒服的沙发，一些温暖但不烫人的火焰在地上和空中燃起，暖黄色的火光一下子让整个废弃教室之中的氛围变得温馨了不少。

“你似乎很擅长利用环境来改变谈话的氛围，邓布利多教授。”

哈利的身体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两人就像是坐在林间篝火旁闲聊的友人那样，开始攀谈起来。

“人活的久了，总会总结出一些实用的小把戏。一点光线的颜色的改变，一种能让人感到安心的环境，巫师们总是傲慢地使用魔咒去快速取得想要的东西，但无法这么做的麻瓜们却将这些细小的东西总结起来，并给了它们一个好听的名字——心理学。”

邓布利多将那一块银色的织物放在身边，神态自然而又轻松。

“看来，你今天晚上不是来找我麻烦的了。”

哈利说。

“怎么会呢？毕竟，如果让一切自然发生，我甚至不会发现你在这个时间点就找到了厄里斯魔镜。”

邓布利多还是笑呵呵的。

“我原本的计划是在圣诞节之后，我会将你父亲的这件遗物归还给你。而后，再去观察一名十一岁小巫师的举动。到了那个时候，我才会引导你去发现这一面镜子。

因此，今天晚上发生的对话，实际上并不会在预定之中发生。我想……或许可以将我们今天晚上的对话称为‘原本不应该存在的对谈’。”

哈利微微眯起了眼睛，他说：“你也发现了？”

“你指的是什么，波特先生？你是指我的教授和我的学生们都像是被系上了绳子的提线木偶，还是指一个十一岁的小巫师不应该如此的成熟和理智，口中满是‘帝皇’和‘暗黑天使’？”

邓布利多反问道。

这回，反倒是轮到哈利陷入了沉默。

于是，邓布利多继续说道。

“自从分院仪式后的那一天起，你一定想象不到我尝试了多少种方法以确定你是否就是哈利·波特本人。”

“结果呢？”

老巫师将一张父母怀抱着婴儿的合家欢照片递给了哈利。

哈利看到那一对夫妻在这张会动的照片之中笑的无比灿烂。

“哈利·波特。詹姆·波特和莉莉·波特的儿子，纯血家族波特家唯一的传人，他现在就坐在我面前。如假包换。”

邓布利多俏皮地对哈利眨了眨眼睛。

“我能看出你深埋在内心深处的骄傲，波特先生。

那种骄傲和那些纯血巫师论的鼓吹者又完全不同，你平等地藐视所有你眼中的‘凡人’，不论他是麻瓜还是巫师，你似乎总将自己视为我们的保护者。

当然，你似乎更加偏向麻瓜，你对所有巫师其实都带有一种深切的‘不信任’，而这种‘不信任’的对象甚至奇妙地包括了你本人。”

看着依旧沉默的哈利，邓布利多继续说道：

“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你产生这样的改变，但我很高兴你依旧保有了一种善良的特质。哦对，你还成功地拔出了那柄格兰芬多的宝剑，这一切都加起来，才构成了我今天晚上想要再来找你谈谈的原因。”

直到此时，哈利波特才抬起头来，严肃地看着邓布利多说道：

“我似乎是有些太低估你了。”

与此同时，哈利回忆起自己在暗黑天使战团之中的过去。

与其他战友相同，他确实接受了大量以这个世界的目光来看是“非人道”的训练，但由于他走的是战团智库这一条晋升路线，大量残忍的，涉及到秘密屠杀的任务从来就与他无缘。

——这很难说不是由于以西结的干扰导致的。

也正因此，相比起那些接受了洗脑和宗教式训诫的战斗兄弟来说，哈利·波特，他在思维方式上确实更加接近于世俗价值观上的“好人”。

看来以西结导师还真的没开玩笑，他真的可能从黑船上找到我的那一刻起就遇见到了今天的场景。

哈利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老巫师。

他甚至预言到了我与邓布利多之间的对谈。

“很高兴你能这么想，我的暗黑天使先生。”

邓布利多笑着招来了一个托盘，将上面的两杯饮品之一递给了哈利。

“蜂蜜柠檬水。”

老巫师将杯子倾斜过来，示意哈利与他碰杯。

在两个玻璃杯之间发出一声轻轻的碰撞之后，哈利轻轻抿了一口，随后他就被这种齁甜的味道给腻到了。

“我认为这应该叫蜂蜜柠檬糖浆，教授。”

“是吗，我认为甜度刚刚好。”

邓布利多倒是喝的愉快。

“想开诚布公地聊聊吗？”

老巫师快活的眼睛之中闪烁着狡黠的光，他将放在自己身边的隐形衣递给了哈利。

这是邓布利多所释放出的善意。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上次我说的台词。”

哈利将隐形衣接过，面无表情地吐槽。

“拜托，波特先生，这可是一场‘原本不应该存在的对谈’，我们当然应该畅所欲言。”

说完这句话，老巫师的脸庞一下子变得严肃又认真。

“就比如……”

“到底是谁？或者什么东西？在暗中影响着我的霍格沃茨？我的教授和我的学生们，都不该是在他人掌中起舞的木偶！”

当代最伟大的白巫师，在此刻迸发出了无穷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