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数日之后。
方才到了沛国地界。
一支比先前壮大了不少的车队,正缓缓地行在官道上,朝着雒阳的方向而去。
天气正好,赵峻难得从马车中行出,肩负长弓,跨坐马背,领着十数扈从,护在马车两侧。
时不时来回奔驰,横行无忌。
扈从之中。
更是混迹了个头戴纶巾的文士,同样跨剑纵马,意气风发。
毕竟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幽州人,这简雍无师自通,一手好骑术,比起这一众赵家扈从,还要胜上些许。
常常做出一些高超的动作,惹得那一众赵家扈从连连惊叹。
见得这简雍毫无架子,和一群来自冀州的赵家扈从们,厮混开来,来回奔驰。
那广陵令赵苞,便趁机冲着正在看热闹的自家儿子轻唤一声,示意他返身回来。
赵峻收回眼神,纵马来到马车侧旁。
“父亲,怎么了?”
“你倒是有本事,顶着这阉宦子弟的破败名声,还能收拢个文士?”赵苞瞧了一眼那简雍,没好气道。
这番言语,听到赵峻耳中,竟然听出了一股酸意。
毕竟...
这赵苞在广陵任上数年,为了名声兢兢业业的,也没有士人敢抛家相随。
“宪和兄,说是文士,本质还是游侠性子。”赵峻轻笑。
“对名声相对来说,倒是没世家士子看重,更讲究义气,要不然,也不会随咱们一起往雒阳去了。”
眼瞅着赵苞神情依旧醋味十足,赵峻又是解释了一句。
“况且,他只是去雒阳求学罢了,又不是投奔了我。”
“父亲莫要多想。”
赵苞听得自家孩子的言语,瞪了他一眼,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莫要这么小觑你家父亲的肚量!”
赵峻满脸尴尬。
不等赵峻开口,赵苞便又是说道。
“朝中好友给我来书了,你可知道,朝中有意让我往哪处上任?”
赵峻思索都没思索,直接便干脆摇头。
“峻愚钝不知,愿闻其详。”
赵苞圆目一瞪,一巴掌便拍在了赵峻的脑袋上,没好气地说道。
“懒就是懒,还愚钝不知?”
赵峻嘿嘿一笑,抱头去躲后续可能飞来的巴掌。
“回来!”赵苞收回了巴掌,只是淡淡地盯着手中的文书,轻声道了一句。
“我要升二千石了!”
“什么!”赵峻刚刚纵马要逃,此时听得赵苞的言语,顿时返身跑了回来,满脸惊愕。
“怎么升的这般快?!”
“按照惯例来说,不是应当在内地,再做一任的千石县长,方才给升吗?”
“背后有你家叔父的出力。”赵苞收敛神情,淡淡说道。
“要不然,怎么可能升这么快?”
赵苞在公开场合,凡是提起赵忠,便直直怒骂没卵贼,也就在这种私下的场合,会跟赵峻讲一句你家叔父。
赵峻对赵苞的称呼也不以为然,本来就是给外人做戏罢了。
只是,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皱眉说道。
“不过...父亲升这么快,就算有叔父的相助,想必也得付出甚么代价吧?”
“您先前问我,此次可能会去何处...”
“那想必就是这去处有问题。”
说到这里,赵峻满脸惊愕,急急问道。
“朝中该不会将父亲给外放到了什么天南海北吧?”
赵苞轻笑一声,缓缓点头。
“吾儿甚慧!”
“近日,幽州边境,屡屡有乌桓来犯,朝中决定把我放置在辽西,作那辽西郡守。”
听得这话,赵峻的神情瞬间低沉了些许。
毕竟是古代,毕竟交通不便,水土不服,而且还有战乱加成,若是真的去了辽西,说不得自家这便宜父亲就会遇到什么危险。
这升得快归升得快,背后暗藏的危机,却也属实不小。
一时间,赵峻竟然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了。
赵苞留意到了赵峻的神情变化,又是轻笑安抚道。
“赵峻,你就不用跟过去了。”
“为什么?!”赵峻顿时皱眉。
赵苞笑着将一封竹简,递给了赵峻,示意赵峻打开。
“先前遇贼后,咱们不是在泗县多待了几日吗?”
“那几日,你忙着打听习俗,而我则是跟着陈权去见了一下那下邳国的国相,允诺了些东西。”
“以此把陈权的允诺给做实了,给你换了个孝廉的名额。”
“那封举荐你为孝廉的文书,多半也就比咱们早几日到达雒阳。等咱们到了雒阳,你就可以直接被公车征辟,任为郎官了!”
“为父先去看看辽西太守可有回旋的余地,若是没有的话,你也不用去辽西了,直接在雒阳当郎官便是。”
“等得任满了资历,不须开口,你家叔父,自然便会给你找个官当当,也免得你跟着我去辽西受苦。”
听得自家便宜父亲的谆谆教诲,赵峻张了张口,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赵苞看得赵峻神情变化,又是笑着宽慰道。
“你来之前,不是极想留在雒阳吗?”
“况且,辽西也不是什么不好的地方,说不得,我在辽西任上,还能立下甚么战功,以此封侯呢!”
听得赵苞的言语,赵峻欲言又止。
最终只是长叹了一声,默然点头,以此作应答。
......
与此同时。
沛国,谯县,曹家宗族聚居地。
一处院落中。
赵峻先前在泗水见到的贼寇曹德,和那被赵峻射落马下的贼首少年曹仁,正倚靠在小亭旁,怒骂赵峻不已。
这怒骂呢。
主要是胳膊被包裹起来的曹仁骂,而那跟赵峻没什么正面冲突的曹德,则是负责听,同时捧哏。
两人身边,还聚集了好几位长相相似的少年,全神贯注地听着两人的言语。
曹仁每骂一句。
那几位少年便连连点头,口称确实。
而此时。
院落大门处,却是正走入一个身材偏矮、皮肤稍黑的青年,大踏步地朝着这边走来。
只看了曹仁、曹德一眼,这偏矮青年便皱眉道。
“曹德!你怎么又领着曹仁出去厮混了!”
“你这样下去,会把曹仁给带坏的!”
听得声音。
曹仁、曹德皆是侧目看去。
当看到那青年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音调也莫名有些降低了,显然,两人在那青年面前,是有些心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