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西苑。
一片寂静。
朱厚熜看着手中的奏本,表情异常平静,让人难以看出他此时的心思。
秦福默默的跪在地上,不敢开口。
黄锦倒是并没有任何惧意,作为嘉靖的大伴,他和嘉靖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主子,景王殿下他要做什么呀。”
他十分随意的问道。
闻言,朱厚熜眼神瞬间冰冷,本能的看向了黄锦。
但看着黄锦那天真无邪的表情,他却难得的没有发火,而是直接将奏本递给了黄锦。
“你瞧瞧吧。”
“景王这孩子...想接见俺答使者。”
“还说想试一试管理和俺答通贡之事。”
“你说说这小子是要干嘛?”
黄锦细细的看着奏本。
朱载圳这个奏本十分聪明,可谓是完全在讨嘉靖的欢心。
只是简单的提了一下主要目的,反倒是整篇都在歌颂嘉靖的功德,并表达着自己的忠心。
主打的主题就是:
——为嘉靖分忧。
黄锦细细看去,脸上果然便露出了一丝笑容。
“景王殿下他呀不愧是主子你的儿子。”
“这孝心之志,罕见啊。”
闻言,朱厚熜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却没有去接黄锦的话,反倒是摇了摇头说道:
“这孩子啊,孝心倒是可以夸奖。”
“但这心思啊还是不纯。”
说着,他看向了秦福:“去告诉景王,他这般年纪,便好好读书便好。”
“朕听说他不是喜欢修道嘛?”
“把朕的道经送去几本,让他好生参悟,不用掺和这些事。”
对于朱载圳的心思,朱厚熜自然能看的出来。
其实若是其他事的话。
交给朱载圳也不是不行。
毕竟对于他而言,交给朱载圳这个儿子,他还是很放心的。
可这事则不同。
朱厚熜一直都看不上俺答,更别说还要通贡了。
这种口子,他不愿开。
“喏!”
秦福当即便要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急切的从殿外走了进来。
“大喜啊!陛下!”
“大喜!!”
所有人都闻声看了过去。
只见陶仲文急切的走了进来,满脸喜色。
刚一进门,便直接对着朱厚熜行了一个标准的道礼。
“陛下,大喜!”
“臣刚刚开天眼而夜观天象,发现景王府内有游龙之气。”
“此等气象,千古罕见。”
朱厚熜瞬间便被他的话吸引去了注意力。
“游龙之气?”
他喃喃说道:“这是何意?”
“陛下,此等气象十分罕见,能有此等异象之人必定出自真龙之家。”
陶仲文立刻开口说道:“正所谓游龙在野,此等异象若是能修成真龙,定能反补家人。”
“陛下,您达长生之境的机遇来了!”
什么!
几乎瞬间,朱厚熜便表情一变,当即便站了起来。
整个人的脸上也是瞬间便露出了欣喜之色。
“此言当真?”
他紧紧的盯着陶仲文,甚至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就算不能帮陛下达成长生之境,也定会让陛下道行精进!”
陶仲文十分肯定的回答道。
一瞬间,朱厚熜的脸上立刻便涌出了狂喜之色啊。
“好啊!”
“好啊!!!”
他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沉稳,满脸激动:“该如何让其修成真龙之境?”
“陛下!游龙在野!”
陶仲文深深的吸了口气,沉声说道:“如此气数,绝不能居于一处。”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却依然是十分明显。
闻言,朱厚熜脸上的激动之色明显的退去了一些。
他瞬间便看向了陶仲文。
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怀疑。
但一向密信的他,仅仅瞬间便将心中的怀疑全都压了下去。
而对长生一项的渴望在这一刻全都涌了上来。
根本控制不住!
“秦福!”
朱厚熜立刻就呵了一声:“将朕刚刚的诏令追回来,告诉景王!”
“此事,就交给他办了!”
“若是能够办成,朕有重赏!”
他紧紧的盯着秦福说道。
“喏!”
“快去!”
朱厚熜忍不住的催促,急切两个字仿佛已经是写在了脸上。
一旁的陶仲文默默的看着这一幕。
见秦福已经是跑了出去,他不由得默默松了口气。
朱载圳猜的不错。
陶仲文已经开始焦虑了。
他能想象得到,他现在到底站的有多高,将来就会摔的有多惨。
虽然他还未见过朱载圳。
但是从石辰的口中听起来,朱载圳这个王爷是一个极为有诚心的道徒。
这种人,他自然是能帮则帮。
反正他说的这些东西,别人弹劾不了,也不敢弹劾。.....
......
与此同时,景王府内。
“应该能办成吧?”
“若是连宫内的这些道士都不能办成的话,那这事恐怕就真的没有成功的可能了。”
朱载圳此时也是不由得焦急了起来。
这一次的机会对他而言十分关键。
虽然朱载圳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办成这件事,但无论如何只要能让大明的边境稳定下来。
这对现在的他而言,都是一个天大的功劳。
而这一点就简单了。
后世的张居正便已经做到了,自己甚至只要通过照抄都可以。
更别说此举若是能做成的话还能接触到军权。
只要能掌控军权,那朱载圳便不会再有什么顾虑了。
甭说争抢什么储君之位。
就算是嘉靖要杀了他又能如何?
大不了就一句话。
——请陛下称太子!
朱载圳越想越是焦急,来回在府中踱步。
就在这时,刘凌焦急的走了回来。
“殿下,殿下。”
“可是宫中来旨?”未等刘凌说出口,朱载圳便直接问道。
刘凌立刻摇了摇头:“不是,殿下,是干...是秦公公!”
“秦公公?”
朱载圳先是一愣,这才想起了这秦公公是何人,当即也是朝着殿外走去。
“陛下口谕。”
见朱载圳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的秦福也是立刻朗声说道。
“叩问父皇圣体躬安。”
朱载圳立刻行礼,一脸认真的说道。
“朕安。”
秦福回答,旋即看着朱载圳道:“朕本不愿与俺答通贡,但量景王之孝。”
“特准此事。”
“望我儿不要辜负了朕的一片期待。”
听着秦福的话,朱载圳的心跳不由得加速。
竟然真的做成了!
他不敢犹豫,连忙开口:“儿臣领命。”
言罢,那秦福也终于是没了架子,连忙朝着朱载圳行礼。
“奴婢拜见景王殿下。”
朱载圳此时的心情是真的不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秦公公客气了。”
“口谕已经传到,那老奴便退下了。”
秦福虽然一直在通过刘凌来给朱载圳送消息,但他在明面上还是要与朱载圳保持着关系。
说完,他立刻便走了出去。
朱载圳满脸笑意的看着他离去,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想起了前往宣大之后的事。
“刘大伴。”
“立刻去见小阁老,将此事告诉他。”
“让他将这些年俩俺答来使的奏折,全都送过来。”
欣喜归欣喜,但朱载圳却还是十分清醒的。
他对于历史的记忆远远还不支持清楚一切的事。
朱载圳必须要好好了解一下。
“喏!”
刘凌立刻领命,连忙便朝着朝着府外而去。
......
张府。
从王府离开之后,张居正又去了趟翰林院,旋即这才回到府中,张居正便将自己的关在了书房之中。
朱载圳说的那些话不断在他脑海之中回荡。
或许真的是因为年龄还小的关系。
虽然张居正已经看清了一些如今大明的弊端,但还远远不及后世时的那般。
他这次上书的《论时政疏》虽然也提了边防的事。
但对于这件事,他却并没有提出什么建议。
他提出更多的则是偏,吏治、宗室、以及官吏的问题。
但是通过今天朱载圳所说的一些话。
张居正不由得便再次思考起了边防上的事。
“北方之乱...由来已久。”
“昔年连成祖他的那般功绩,都没能将此事彻底平定?”
“难不成我们真的可以吗?”
张居正不由得轻声自语,表情愈发复杂。
没办法。
短短数日之间,他的经历实在是太多了一些。
与翰林院的人闹翻,甚至和徐阶都已经渐行渐远。
今日更是在景王府和严世蕃坐到了一起。
不仅仅是这样,还有最关键的是,便是朱载圳说的那些话。
“圣人的书是拿给人看的,拿来办事是百无一用。”
“先祖便已经做到了那种地步,我等身为后人,难不成连先祖的半分都不如吗?”
“如今我大明已有倾颓之向....”
“......”
那一句句的话时时回荡在张居正的脑海之中。
这对现在的张居正而言,冲击力实在太大了。
他没有说什么废话,默默的打开了翰林院取来的一些关于北方边镇的记载。
一点点的看着上面的内容。
“嘉靖二十年:俺答率兵大举如今,并由大同南下,一路烧杀抢掠,伤亡数万。”
“嘉靖二十一年:俺答再次率兵入侵明朝边境....”
“嘉靖二十五年:俺答率兵大举攻明....”
“......”
一项项的记录就如同一根针一般直接扎进了张居正的心里。
这并不是张居正第一次看这个。
但这一次这些文书给他带来的感觉却与以前完全不同。
“这...这!”
张居正月看情绪越是激动,甚至就连身体都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这一瞬间,朱载圳说的话再次涌上了心头。
“殿下说的不错!”
“北方边镇一定要治!!!”
他立刻便站了起来,当即便想要朝着府外而去。
但就在他走到门口之时。
他又不由得停了下来。
“此事急不得,殿下这还没有送来消息,必须要等殿下获得陛下的支持才行。”
“如今.....且不如先想一想有何计策!”
说着,他再次坐了回去。
看着桌上的文书,他的思绪也是在这一刻不断的快速翻涌了起来。
.......
与此同时,在距离北京城还有一天多距离的官道之上。
满客汉正骑着快马不断朝着京城冲去。
他的表情格外的复杂。
尤其是随着他愈发靠近北京城,他速度就愈发的慢了下来。
没办法,他是真的有点害怕了。
作为俺答的使者,其实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前来大明了。
早在嘉靖二十一年。
他便与石天爵、满受秃、等人来过大明,同样也是为了通贡之事。
——好消息是;
他们平安到达的了大明。
——坏消息是;
嘉靖几乎将他们全都宰了,石天爵、满受秃的头颅被嘉靖送去了九边。
他最后都是因为年纪小再加上俺答汗要求,这才捡来了一条性命。
却没料到这一次竟然又被派过来了。
“名义上我毕竟是来参加大明的国丧的。”
“他们总不会因为这种事来将我处死吧?”
满客汉越想越是紧张。
其实他很不想提通贡这种事,经过这么多年来的经验,嘉靖的这个皇帝态度有多么坚决,他们早都已经发现了。
但无奈。
虽然他们现在的实力越来越强,但相比于物产丰富的中原,他们实在是差了太多。
中原的很多东西都是他们需要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如今的俺答汗还没有彻底的统一草原,而且最关键的是还有人盯着俺答汗的位置。
与大明通贡。
不仅是为了部落的需求,同样还有着一些政治需求。
只有和大明通贡,才能获得更多人的支持。
在来此之前,俺答汗已经和他交代过了。
这一次,他要和大明挑明。
若是不答应通贡,他们一定会再次进攻大明边境。
大明与他们之间的战争将永远没有止境。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件事是他必须要说的。
如果不说的话,就算回去,俺答汗也不会放过他。
无论如何,他这次都必须弄到一个结果。
可...谁能不怕死?
想着大明现如今那可整天想着成仙的皇帝,满客汉就愈发的绝望。
他一直都觉着大明是真的疯了。
不然怎么会找这种人当皇帝?
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这家伙说杀就杀!
想着,满客汉不由得愈发焦虑,速度不由得又慢上了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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