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留守儿童

二人继续往前走,梁轩来到靠近村口的第一户人家,房基为裸露的大青石建成,用厚实坚硬的青砖做墙,头上的穿斗式悬山顶已经半塌了,四处漏风漏雨。

原先的院子爬出许多不同的藤蔓,金银花、老虎须、葛和鸡屎藤各自为战。

金银花爬满湿答答的矮墙;一摞摞厚的鸡屎藤穿过倒塌的梁条,上了屋顶,雄踞一方,形成大片绿顶;老虎须和葛四处寻着宝地,不成规模。

徐线云见到有金银花伸手去摘了,梁轩摸着围墙发愣,抬头看全镇最高的那座山——螳螂山。

螳螂山为三座连起来的山,中间最高,两边的山最尖利,疑为螳螂镰刀,故名螳螂山。

螳螂山山壁多,植被覆盖不多,山壁最适合石斛生长,此山位于荒村的正北处,离脚下有四百余米。

梁轩指着螳螂山,问道:“线云,你听说过螳螂山吗?”

徐线云扭头看他,应声道:“螳螂山吗?听过,不过荒村为什么要迁走呢?我觉得这里挺好的,田地有,水也有,房子也挺漂亮的。”

搬走也好,好方便采药。

梁轩他也不知道原住民为什么要迁走,回道:“不懂啊,我也来摘摘吧。”

梁轩摸摸裤袋,找到一个装瓜子的小袋子,能装点金银花,二人将这团金银花采了干净,回去晒干泡茶喝。

徐线云摘得干净一些,刚开的花苞也摘了,所到之处,黄花白花不留一朵。

梁轩说笑道:“你辣手摧花啊,字面意思那种。”

徐线云闻言,扭身抱怨道:“你也好不到哪去~”

响午,小袋子填满金银花,梁轩伸手牵上她的软手,这荒村半日不见有人步入,倒是很妙的亲密空间。

徐线云久久不见行人,此时亦不躲闪,二人便大大方方地牵手了。

梁轩在心中敲定了荒村的石山采药计划,按原村路分散来找石斛,先回去准备上山工具。

做两把长钩刀,来砍去灌木和藤蔓;弹弓探路防蛇;砍下一条长金竹来捅下山壁上的高处石斛;小铲子和钢筋小工具挖取石斛,还有水杯、胶手套/绵手套等。

要是带上两条狗上山也好,这样有伴,新婚几天总不能带爱人上山,要过几天。

徐线云转着装满的金银花袋子看荒村村貌,见枕边人着迷地看石山,尤其是螳螂山,两边山正看极似张开的螳螂镰刀。

徐线云问道:“看什么呢?那么好看?”

梁轩手中的手再次抓紧,认真道:“看你。”

我在看未来的你,健康的你,和我一起生活的徐线云。

徐线云抬手在鼻子下扇风,发问道:“是吗?我看荒村有什么味道,能把你勾去,为什么对我无效呢?”

“这也能吃醋的啊?”

“哈哈哈!”

梁轩觉得走得差不多了,过几日处理好婚事后续,做好工具再来荒村。

眼看自己的背影已经很短了,到饭点了。

他很久没有用童年的方法测时了,梁轩拉着她往回走,笑道:“走了,吃饭,我感觉有你吃饭特别的香。”

徐线云想到了今早的一幕,拇指压着中指在他手臂上弹了一下,假意道:“没看出来。”

回到家中,家人陆续落座。

梁台明唤道:“阿轩、线云,吃饭了。”

徐线云对梁台明点头道:“嗯嗯,我们先洗个手。”

梁台明给他们挪位置,笑着点头。

饭后,徐线云回到房间不想出去。

梁轩和同龄人在聊天,回到房间喝点水,见到徐线云在房间便过去和她说说话。

梁轩轻声问道:“线云,怎么了?”

徐线云往后一倒,伸手扶梁轩躺下来说话。

徐线云撑着脑袋问道:“阿轩,我们以后是去打工吗?阿爸阿妈过几天就要下岭南了吧?”

梁轩伸手抱住她的肩膀,安抚道:“不吧,留在老家好了。我有办法,成了再告诉你,好不好?我现在还不确定能不能行,需要点时间确定一下。”

徐线云闭眼回道:“我也想啊,留在家里没有钱呀,我也不希望孩子是留守儿童……我们这一代是,不希望下一代也是。像意锦大了还好,太小了还是很想父母的。”

梁轩想到以前结婚没多久便下岭南打工,起初结婚过上两年生下一子一女,从年前盼到年尾,过年带的糖果瓜子再多也补不上几天的陪伴。

若不去便养不大孩子,种稻谷没有钱,经济作物基本没什么钱,养殖两年蚕不亏不赚,后面发现还是打工安稳。

后来孩子三四年级了,一年一次变成一年两次见面,就多了几天而已,每每徐线云恸哭许久还要走,没有办法。

梁轩伸手抱住她的手,在额头亲了又亲:“线云不会的,在家也有钱。”

徐线云把头靠他的肩膀,身子慢慢变软睡了去。

下午徐线云在房间想着杂事,而梁轩进进出出房间,或安排饭菜,或与同龄人交谈,或望着将军山发怔。

闲话少叙,晚饭后陆续客人各自归家,此时十点半。

房间里新人盖被而眠,轻声软语下,云情雨意时。

少顷,徐线云头枕在梁轩心口处,问道:“阿轩,如果我们走了,意锦是不是去爷爷家住啊?”

梁轩想了一会儿,以前的确是这样,家里没有大人在家,梁意锦去爷爷家住。

爷爷住是老宅,梁轩家的土房是八八年建的,爷爷住习惯了老房子。

梁轩抱着她的后脑,回道:“没事没事,意锦不会当留守儿童,以后我们的孩子也是不会。”

次日七号,梁轩拿着母亲准备的礼物放上小叔的摩托车上,临时借摩托车来回门,徐线云家住镇上不远,两三里路,离本村有十里路。

梁轩想回家之时去镇上的老街去草药店,问问现在铁皮石斛的价钱,这几年应该是价格高峰期,现在半野生种植很有赚头,大棚种植也很好。

徐线云坐上摩托车后座,手抓紧摩托车的不锈钢车架,农村夫妻极少有拥抱的场景,坐车也不例外,通常是握着靠后的车架稳定身体。

梁轩很久没有骑125摩托车了,一时忘了,摸索几遍后回忆涌现,找回感觉。

徐线云靠近梁轩的耳边,取笑道:“哟,你真的学过摩托车吗?我怕呀。”

梁轩直接按了喇叭,刺痛徐线云的耳朵,后者伸手到他的腰间,狠心一捏。

梁轩摆手道:“不敢了,哈哈!”

梁轩的小山村叫将军村,一说是将军山得名;二是来源一个传说,古时有一将军埋葬于此。

将军村人口五百余人,八九十户人家。

将军村离镇上有八里路,去时下坡,归时上坡。

山多坡多,河宽且长,路途有多个危坡和连续急转弯,经常有视野死角的路段,来到这边都需要减速和按喇叭、车铃,来到此处离镇上就不远了,只有两里路。

前世夫妻二人在电子厂打工,过得苦,有时赶货连续转,徐线云忙着吐血却不跟他说,他不想再这样了。

梁轩来到很多簕竹的地方,减速后去捞徐线云的手放在腰上,舒服有温度。

徐线云把头轻轻倚在他背上,笑道:“安心开车啊。”

“你不放上来怎么安心?”

“神经!”

徐线云单手抱住腰,另一只手继续抓住冰凉的车架。

梁轩重新挂上四档,又笑道:“线云,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徐线云望着路边的缓河流淌,笑问道:“有吗?”

她后面还是两手抱着,省得他不安心开车,不用想也知道他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