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人格的刘童天惊恐的喊,“狗,狗又来了。”
王伟呆了几秒钟后迅速转身,一看,空无一物。
刘童天更惊恐了,“哥,哥,狗,狗追来了!”
刘姐哭的泪流满面,紧紧的抱着他,“不怕,不怕,妈妈在,妈妈在,妈妈一直都在……”
王伟急忙跑大夫值班室,给值班大夫说了刘童天的情况,值班大夫判断是出现了更严重的幻视幻听,立刻带着安定剂赶到病房,让王伟配合着给刘童天服下。
等刘童天慢慢睡着,看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王伟安慰了刘姐几句,赶紧往回——他今天忘带药了。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见的多、听的多、经的事多,王伟的心态好了很多,那些横亘在心头的刺也渐渐的包浆了、圆润了,不再突然就冲出来把他扎的遍体鳞伤了。
他开始故意的忘记吃药,意图骗过神经。
头两天没啥事,可就在他暗暗沾沾自喜的时候,今天差一点就犯了病。起因是在刘姐哭诉刘童天悲惨童年的时候,王伟不知怎么就想到了王浩辰,忽然就想会不会有人欺负他,会不会也放狗咬他,想他在大喊,‘爸爸,爸爸……’
这么一想就坏了,熟悉的黑暗迅速上头,要把他捕捉,要把他抓紧惊恐担忧中不断循环,窗外的黑暗连接了眼中的黑暗,扑过来就要把他窒息。
万幸是刘童天突兀的喊了一嗓子‘狗来了’吓的王伟一个哆嗦,才把他从山洪暴发般的黑暗中拖了出来,他假借去找大夫掩饰了慌张,转移了空间,转移了注意力,王伟才好受了了一点。
骑着小电驴行驶在夜幕笼罩的济南街头,夜风冷冽,隔着头盔灌入耳中呼呼作响,像是自由的呼吸。
吹着风,快到夜市的时候,王伟的好受了很多,他不再胡思乱想,他决定明天找个时间再去偷偷看看王浩辰。
知道刘建国也住在附近后,王伟带着酒和肴去找过他几次;去了几次王伟就不想再去了。
刘建国绝对是个好人,教活也绝不藏私,但就像李红兵点评的那样,这大哥真的是个无趣的人,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不打麻将不逛街,喝的茶是自个用烧壶煮的茶叶梗,唯一的爱好就是坐在阳台上听着小说看行人。
听的还是农村题材的爽文小说,不是说这类小说不好,而是确实不符合王伟的爱好,王伟喜欢的是武侠仙侠,要不然也不会蛋疼的把《大唐双龙传》给背了下来。
和刘建国老兄坐在一起实在是聊不起来,老是围绕入殓这个话题聊也不利于心理健康,聊痔疮又略显尴尬,王伟就尽量避免和刘老兄独处了。
到了夜市,大部分摊位都收摊了,冀亮的烧烤摊上还有五个客人,把四张折叠桌拼在一起吃着烧烤喝着啤酒。
王伟用酒精湿巾擦了手过来帮忙。
彤彤还在特教机构,特教机构老师家的孩子也是谱系的,都很累,不能太晚,有王伟帮忙,刘莉可以找去接孩子。
这桌客人单点了五串烤猪腰花,烤好后,刘莉端上桌就准备走,时间太晚了,她担心彤彤。
一个肥头大耳的食客忽然抓住了刘莉的手,淫笑道,“老板娘,我们兄弟消费了这么多,坐下来陪我们喝一杯。”
刘莉红了脸,大力把手抽了回去,“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
冀亮把手里的烤串扔给了王伟,几步把刘莉挡在了身后,陪笑道,“兄弟,这酒我陪。”
一个脸上满是坑,穿阿迪羽绒服的食客没拿正眼瞧冀亮,直接对那个肥头大耳朵说,“老八,这是没拿你当盘菜啊。”
肥头大耳的立马就变了脸,骂道,“什么玩意。”说着把酒杯往地上一摔,玻璃渣和啤酒溅了一地。
其他几个人立马附和,“什么东西,不吃了,走。”有个人把桌子一掀,烤串、盘子,杯子啤酒摔的到处都是。
刘莉又羞又急,脸涨的通红。
好汉不吃眼前亏,冀亮伸开胳膊把刘莉护在身后慢慢往后退。
“几位,饭也吃了,酒也喝了,要走,把账结了再走。”王伟拦在了那几个人前面,有些发抖的说。
不是害怕,是他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些黑暗以更猛烈的势头涌了上来,迅猛的让他浑身战栗,他内心中有个声音在狂吼,“凭啥啊,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凭啥啊,凭啥!”
脸上满是坑的食客一脸的鄙视,“是哪个裤腰带没系紧把你漏出来了,还结账,就你们这破摊,吃出病来不找你们就算你们烧高香了。”
肥头大耳的上前一步直接把王伟推了个趔趄,“滚开,好狗不挡道。”
冀亮也赶紧跑过来拉王伟,“兄弟,别较真。”
可是晚了,被推了一个趔趄的王伟瞬间眼睛充血,头脑一片扭曲的黑暗,他邪笑着说,“把账结了。”
一个食客估计是猫尿喝多了,摸起一个啤酒瓶砸在了王伟的头上,碎渣和啤酒齐飞,一道鲜血从王伟头顶蜿蜒流下。
“嘿嘿嘿,一起死吧。”王伟摸了一把额头的鲜血,彻底被黑暗淹没了,他面目扭曲的笑着,从地上摸起一个马扎,跳起来对着眼前的一切就开始疯狂的砸。
“我草!”一看王伟被打,冀亮也忍不了了,摸起一个马扎,大吼一声从背后冲了过去。
……
等王伟清醒过来已经在派出所了,冀亮鼻青脸肿一脸惊悸的看着他。
王伟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感觉到疼,非常疼,浑身上下每一寸组织每一粒细胞都疼,疼的他龇牙咧嘴,直吸冷气。
“兄弟,醒啦。”冀亮试探着问。
“亮哥,这派出所啊,那群王八蛋呢?”王伟晃晃脑袋好歹是记起了些之前的事,咬牙问道。
冀亮见王伟真的清醒了,终于放心了,指了指房间另一头,“那呢?”
王伟艰难的扭过头,笑了——那五个王八蛋都被打成了猪刚鬣,羽绒服也都被打的到处露毛,羽绒粘了一身,缩在角落里,像五个乞丐。
看到王伟看过来,五头‘猪刚鬣’很明显颤抖了,努力的挤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