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路。
已经走上绝路。
这个时候,符亚戊不禁回想,自己到底是输在什么地方。
想来想去,他有所明悟。
原因还是在彭城。
因为太过担心彭城丢失,彻底失去压制南方的机会,他将彭城看的太重。
同时,他的轻敌大意犯了兵家大忌。
相比较自己的轻敌,临淄军打得很扎实,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咬的很死。
一点机会没留给自己。
明知陈县是死地,符亚戊自然不会继续强守。当夜,他命数万大军同时从四个城门向外进攻,以此为掩护,率领数千精锐,从南门突围逃离陈县。
得知消息的临淄军也不着急追杀,而是命新平、阳夏两地临淄军负责截杀逃窜到东方的敌军。
命西华、汝阳二地临淄军,追杀逃窜至西方的敌军。
长平临淄军直接南下,先一步占据陈县,待国尉率领主力抵达,再作计较。
陈县之内,一片狼藉肃杀。
临淄军已经基本上扫清城内的殷军,就等着驺因杞过来主持大局。
在抵达陈县后,没有任何废话,驺因杞立即命义棣率领三万兵马向南追杀符亚戊。
这是个开始,接下来的三日时间,东西两边陆续传来捷报。
新平、阳夏两地临淄军共计歼灭殷军一万余人,俘虏两万余人。
西华、汝阳两地临淄军则歼灭八千多敌军,俘虏一万余人。
听完汇报,殷蛟暗自思索。
按照这个数据,已有五万敌军尘埃落定。加上殷军之前在长平的消耗,南逃的殷军数量应该在两三万左右。
以义棣的稳重,拿下符亚戊应该不成问题。
室内,殷蛟看着舆图,时而思索,时而点头。刚刚吩咐士兵下去做事的驺因杞看见这一幕,抬脚走过来。
“太子在想什么?”
殷蛟捏着下巴凝思道:“我在想,符亚戊会逃到什么地方去?”
“那太子可有答案?”
殷蛟道:“符亚戊南逃,无论如何得跨过颍水,他逃的仓促,没有船只渡河,必然不会太顺利。如此,义将军或许可以在颍水重创他一次。
倘若他侥幸渡河,又完全弃兵马不顾,那么以汝南之大,想要抓住他,宛如大海捞针。”
驺因杞负手而立,嘴角含笑。
“这个功劳,义将军能不能拿到手,得看他的能耐了。”
闻言,殷蛟一笑。
能抓住或者杀死符亚戊,固然是好事。倘若真被他逃掉,那也无伤大雅。毕竟,此番他们南下目的已经达到。随着符亚戊大军的战败崩溃,临淄军可以不用担心后方会有威胁,如此一来,便能全力以赴应对朝廷接下来派遣的援军。
这次殷蛟之所以随行南下,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活抓符亚戊。现在看来,机会不大了。
这时,驺因杞说道:“太子,符亚戊溃败,大军脊背已安。你可率领大军先一步前往陈留,待吾整合各地兵马之后,便北上与大王会合。”
闻言,殷蛟自无不可。
现在符亚戊大军彻底被剿灭,关东已经没有可以威胁临淄军的势力。因此,他们可以全力以赴应对来自朝廷的援军。
至于各地郡兵,数量不过千,战力又不足,再加上无人统帅,又如何能是临淄军的对手?
当然,为防患于未然,临淄军每到一处郡县,都会控制当地‘守’‘尉’‘丞’三官。
如此一来,郡县之内无首自然无法聚集兵力。
“如此,我就先行一步。”殷蛟向对方微微拱手。
这次南下,他们带了五万兵马,陈留那边还有五万留守。现在符亚戊已经被彻底解决,自然应当早些时候汇聚十万大军囤积陈留,防备朝廷援军。
驺因杞亦抱拳还礼。
与此同时,项县北二十里。
隔着颍水,符亚戊带领残兵败将望河兴叹。此时,他的身边仅剩下一名校尉,其余偏将已经尽数战死。
在他们身后,陈不识率领五千兵马已经呈伞状渐渐包围过来。因为担心符亚戊等人困兽死斗,给自己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因此陈不识的行军比较缓慢。
前排是盾兵,中间是长矛兵,后排是弓箭手。
如此稳重的行军推进,令本就绝望的符亚戊部兵马更加绝望。
前面是渡不过的河,后面是数倍的敌军。
这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那道苍老的背影上。
符亚戊捏着天子赐予的讨伐剑,心中甚是惭愧。
丧师辱国,责在他一人之身。
如果自己的死,能帮助朝廷打败叛军,他早已一死了之。
很可惜,不能。
缓缓转身,看着渐渐逼近的临淄军,符亚戊拔出长剑。
这时,所有士兵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感受到那些刺眼的目光,不知怎么的,符亚戊视死如归的勇气,在此刻竟然有些松动。
或许,他也知道,哪怕战死于此也不过是平白无故多死几个人而已。
自己可以死,可这些士兵呢?
他很想告诉他们,投降也是死路一条。
但,这话他说不出口。
此前在陈县突围时,他已经对不起那些为掩护他而阵亡的将士。
现在,还要拉着这群士兵一起送死吗?
罢了。
“你们取老夫首级,投诚去吧。如此,或可活命。”
刷!
他将剑收回,缓缓坐下,阖目等死。
既然此前他为了突围,抛弃过那么多将士。那么眼下,他自然也得为此付出代价。
闻言,士兵们面面相觑,旋即纷纷单膝下跪。
“大将军!”
“呜呜呜呜~”
请战的、哭泣的、沉默的、纠结的、迟疑的士兵等等等不一而足。
尽管符亚戊闭眼等死,但却没有士兵选择上前杀死他。
半个时辰后,临淄军彻底拿下这股残兵败将。
“这便是讨伐剑么。”义棣抽出一截剑身,细细打量一会儿,而后将其插回剑鞘。他看向被临淄军捆缚的符亚戊,表情平静。
“长安侯,你败了。”
闻言,早已死心的符亚戊抬抬眼眸,出声道:“不错,我的确败了。但是,朝廷还没有败。”
义棣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朝廷的确没有败。但,这只是暂时的。有朝一日,朝廷也会败。”
“呵呵。”符亚戊冷笑,“狂妄。”
义棣一笑,“也罢,朝廷眼下未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嗤之以鼻,既然如此,那就请老将军随我们一道,看看朝廷是如何败的。”
“我拭目以待。”符亚戊脸上一股不信之色。
义棣转身吩咐士兵,“老将军德高望重,你们不可羞辱,好生安置。待返回陈留,交由大王处置!”
“遵命!”
旋即,义棣再度看向符亚戊,“长安侯,请吧。”
符亚戊冷哼一声,抬脚走向重重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