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旧桥

一座桥身坑坑洼洼,桥底凹槽处布满电线、通讯线等乱七八糟的线路,桥梁连接处钢筋完全暴露出来,历史的沧桑布满桥的上下。

不少公交车、小汽车甚至货车在其上轰隆而过,桥身随着车轮不停地摇晃着。

不少行人、推着自行车的路人在人行道上匆匆走过,生怕桥梁支撑不住断裂或者坍塌。

一对婆孙正站在其上,“奶奶,这桥好旧的样子,会不会塌呀?”

“孩子,没事的,这桥已经在这河道上屹立几十年了,作为连接两岸的必经之路,有叔叔阿姨定时对它进行体检的。”年近七十的奶奶摸着小孙子的头安抚道。

此时,一艘冒着黑烟的渔船正突突突的从桥下行过,船上全副武装的两个渔民正收着网。

渔网中的鱼儿正不停地扑腾着,两个渔民手里拉着沉甸甸的渔网,感受着鱼儿那杂乱无章的跳动,笑容不由得爬到他们的脸上。

河道两岸的小贩叫卖声,岸上公路的汽车声,汽车轮胎与路面接触产生的摩擦声不停地交织着,展现出一副繁华与人民安居乐业的景象。

感受着这繁华的气息,老奶奶不由得感叹着时代的变迁,象征着人民当家作主以后的发展成果是多么的喜人。

回想起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从市变区,再由区划镇设街,发展的路上充满了坎坷与艰辛。

她们就这样牵着手静静的望着远方,仿佛这一刻是多么的美好与珍贵。渐渐的,丝丝泪水从眼角处滑落了滴到小孙子的手臂之上。眼泪随着微风蒸发,丝丝凉意传来。

小孙子抬头望着奶奶,用充满好奇的语气问道“奶奶,您怎么哭了?”

“奶奶没哭,只是有点怀念而已。”说完摇了摇头拖着小孙子往桥下走去。

桥下一间开了几十年的大排档,室内红砖铁瓦,两面墙壁窗户大开,斑斑锈迹爬满窗户栅栏。布满蛛网的木质窗框包裹着铺满灰尘,破碎的玻璃镶嵌其中,劈砍得不规则的柴火在缺了一块的灶炉中不停地燃烧着,滚滚升起的炊烟通过破碎的玻璃排出室外。

两祖孙在靠近角落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了下来,点上几份刚出炉的点心,泡上一壶茶,惬意地享受着这明媚的阳光。

这时,奶奶刚刚落泪的一幕还萦绕在孙子心头,他不由的向奶奶问道“奶奶,为什么你在桥上会哭呀?”

奶奶抵不过孙子的再三追问,她先将面前的茶杯斟满,轻轻的抿了一口,这才缓缓的说出了当年的故事。

奶奶名叫郭冰,在她出生的年代,各个土财主圈地霸粮,正是社会最为动荡之时。

普通人民为了一口饱饭能卖儿卖女,为了一己私欲能做出许多违法乱纪之事。

幸运的是,奶奶出生在一个地主家庭,其下还有一个比她小几岁的弟弟,名叫郭博。

两姐弟在幼年时可谓是知书达理,衣食无忧。

作为地主父亲简直是将两姐弟当作掌上明珠,恨不得将她们捧在手心中,不让她们吃一点苦头。

她们所在的地方叫做禺城,分为东、西、南、北、中几大块,几十年前是一个种植粮、蔗为主的农业县,没有工业区,开门见到的是田野、山岗。

没有像样的街道,人们住的是低矮的砖瓦房甚至是蚝壳屋和茅寮;交通不便,出行主要靠渡船。

直到了奶奶10几岁的时候,两姐弟的生活完全打乱了。

父亲死了,家里的几十亩良田被迫上缴,处处受人眼色。

两姐弟为了躲避邻居的白眼,带着偷藏起来的家当,从桥镇逃到了沙村。

在沙村里,她们加入了当地的生产队,从此两姐弟相依为命,领着极少的粮食度日。

改革开放前,禺城各地的经济农业唱主角,没有工业园区。

在生产队里,不管你是精力充沛的农民子弟亦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化人,只要你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卖命干活。

因为在那个百废待兴的年代,生产力才是第一位,任凭你饱读诗书亦或是出身名门,整个大环境都是一片红红火火生产热潮,劳动才是光荣的。

随着生产力的提高,禺城中心城区承载不了人口的快速增长,加之新时代的到来,让禺城中心城区与周围的村庄经济贸易和人口的迁移逐渐加大。

自行车、摩托车、小汽车渐渐增多,单靠渡船连接,显然是不符合经济发展规律的。

于是,当时的县委县政府斥资,要让中心城区与四方郊区结合在一起,充分利用各方资源共同发展。

在作出这个决定之后,县委县政府向中心城区各村生产队抽调人手,组建了一支庞大的建筑队伍。

其目的就是要让广大人民群众都感受到社会的发展,也是要向全禺城人民提供交通的便利。

当听到要修桥铺路,顿时间各生产队的有志之士纷纷报名参加,唯独一些习惯了大锅饭的蛀虫无动于衷。因为他们以为,这仅仅只是生产方向的改变,而不会影响他们的躺平计划。

不待生产队长的询问,她们早已向建筑队伍报名处申请。

因为她们知道,这将是一个全新的时代,也是她们洗脱“地主儿女”标签的时候。

在农民的眼中,“地主”是霸道的、无理的、蛮横的,他们只会剥削农民,任凭他们饱读诗书,却只会不停地压榨。

在报名完成之后,两姐弟怀着忐忑的心搬进了建筑队伍的集体宿舍里,所有的食宿、物资等都将由县建筑公司承担。

这大大减少了两姐弟的生活压力,也同时为参与建造城市的人们解决了后顾之忧。

因为,在县委县政府决定响应改革开放的同时,生产队同锅吃饭的模式就被打破,劳动才有饭吃,蛀虫将被时代所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