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巢雪山中，原本用来放置收藏的宽大空间内，三条真龙聚在一起。
赫约将《通灵术》合上，在心中过了一遍施法流程，然后看向摆在眼前的简单材料。
通灵术的本质，是通过被通灵者在世间的遗留，来“还原”出一个目标人物。
这部分遗留，包括对方死后残余的精神力、与之相关的物品或事件。
除此之外，还有相应的仪式材料。
赫约此刻已经满足了大部分条件，他有两颗出自邦德之手的死灵领域宝石，对方的法师手札、信件以及与之相关的骇骨。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有些失礼，但那封信已经被他拆开看过了，上面只有一些十分正常的内容，与遗产分配的方式有关——最后还说明要将自己财富的三分之一交给送信者。
赫约仔细的观察过，这张纸的质地十分普通，文字排布没有什么独特的规律，上面也没有压痕或笔迹。
这就是一封普通的信，只不过保存的时间有点长。
“不过这些和我没关系，只要它们确实和邦德有关就行。”
赫约已经做好了准备，连最紧的仪式材料也可以从施瓦岑的留存中找到替代。
不过他还是有些迟疑，因为通灵术有一个非常大的不可控因素——如果愿意的话，某些极度强大的存在可以借此复活。
而邦德是一个可以将精神力保留千年的人。
虽然对方复活后的实力仅与施法者所做的准备有关，但强弱绝不仅仅是力量上的高低，智慧也是重要的因素。
“西尔维斯特，你知道钢龙吗？”赫约问道。
他记得，自己从源自灵魂刻印的记忆片段中，知道邦德曾经与一条钢龙同行，但他的传承中对钢龙的介绍很少，因此他打算问问见识更广的金龙。
“知道，但是也不多，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没什么，他们有阵营倾向吗？”
“一般都是中立吧，”西尔维斯特皱起眉头，“不过这种龙类一生中绝大部分的时间，都以各种短生种的形态渡过。”
“至于他们在扮演的过程中处于什么阵营……那就不好说了。”
“所以说他们不会和某一种特定阵营的人交朋友——我是说那种知道真实身份的朋友。”
“是的，如果说知道真实身份的话……我听说对方一般是没有肩负太多责任的精灵或矮人，而且应该也是中立。”
赫约微微点头，这点就对上了。
他一直觉得邦德很可能就是纯血精灵，并且在一百二十三年伪造了自己的死亡，所以他才会在遗书与史书上看到巨大的时间差。
“而且如果是中立的话……”
赫约还是决定施法，不过保险起见，他要躲在卡琳德拉的后面。
“不是说有架打吗？”白龙只记得自己最擅长的事，“你要打谁？这里还有别人吗？”
她此刻仍然保持着人的外形，因为相较于她的体型来说，龙巢内部是在显得太过拥挤。
“看到这些材料了吗？我要用它们召唤出一个人，而那个人的态度是不明确的，如果他对我们有敌意，架就有的打了。”
“那个人的实力如何？”卡琳德拉已经开始摩拳擦掌。
“呃……这个就更不好说了，但应该不会太强。”赫约并没有将细节告诉对方，因为他知道白龙可不会忠心保护他。
如果卡琳德拉知道了邦德的真实情况，到时候肯定会第一时间卖掉队友。
而且严格说来，他并没有撒谎。
在赫约的安排下，仪式材料被摆放开，带有灵性的材料在地上构成一个大圆，中心立着一根蜡烛。
大圆的外围是数个小圆，里面摆放着与邦德相关的物品，而最重要的材料——卡琳德拉作为挡箭牌，站在他身前。
“开始。”
赫约按照《通灵术》上的描述，将自己的精神力引入法阵，淡淡的灵光亮起，散发着魔力波动。
中心的蜡烛被点燃了，火焰却是幽蓝色，四周似乎有什么东西聚集过来，隐隐约约如一层薄纱。
这是施法成功的标志，按照书上的说法，“一个新的通灵目标正在形成”。
但通灵术是一个需要长时间维持的法术，快则一小时，慢则一两天，某些极端的条件下持续一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赫约的施法出乎意料的顺利，那一层虚幻的薄纱逐渐凝实，同时构建出一个人形。
“这么快？”他有些惊讶，这才几秒而已。
但是在他前方，卡琳德拉突然压低了身躯，她此刻是人的形态，却如同野兽一样发出低吼，并且做出扑击的准备。
然而下一刻，白龙如同受到了极大的威胁，用一种很别扭的姿势朝后方撞去，巨大的力量甚至将银龙给掀翻了。
赫约也没有犹豫，立刻中断法术的施展，他虽然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但反常的情况足够让他谨慎。
没有了精神力的维持，通灵术法阵很快就暗淡下来，晃动的烛火也随之熄灭。
“你跟我说他不是很强？”见危机解除，卡琳德拉站在赫约身上冲他怒吼：“我刚才觉得我要死了！”
“抱歉，”赫约立刻说道：“我并没有感受到什么，但是法术的确十分反常，可能是……”
他看向法阵中央，然后到嘴边的话停顿时住了。
在他的视野中，法术分明已经中断，魔法波动也已经消失，但那个虚幻的人影依旧漂浮着，没有动作，既没有散去的迹象，也不比之前更加凝实。
在那张半透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如同雕塑一般，相貌英俊栩栩如生——却明显不像活人。
卡琳德拉依旧愤怒的想要讨个说法，赫约用眼神示意她往后看看。
白龙神色凝重的将脖子转过一百八十度，僵了片刻后又转头看向赫约。
“我已经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先从我身上下来……你觉得他像活的吗？”
“你没注意我的用词？我说的是‘它’而不是‘他’，它肯定不是活的，这我能保证。”
“那它还有危险吗？”
“应该……没有？”
“……”
卡琳德拉跳到地上，赫约站起身，看向前方。
“邦德·克鲁索恩？”银龙问道。
“是……”
对方回答的声音和它的存在一样虚幻，而且中间隔了很长的沉默时间。
赫约皱起眉头，他不知道自己的施法是算成功还是算失败。
“与死者交谈术不同，理论上来说，只要法术不中断，通灵术就可以一直问。”
“但是我的法术很明显已经断了……不，应该说施法已经失败了，但邦德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哪怕法术没有成功，他依然被通灵了出来。”
其实按照赫约本来的想法，他打算直接复活对方，然后以交易的形式换取帮助。
他的顾虑，也只是邦德是否还能正常交谈，但是现在……
“看来只能当死者交谈术用了，不知道它能撑下几个问题。”赫约托着下颚想。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邦德平静的说：“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我已经老了，也愿意多说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