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坐着观景电梯缓缓上升,樱跟在他的身后。
整个源氏重工都开始忙碌起来,一楼负责黑道相关事务的专员被紧急抽调到三楼负责跟踪圣骸的线索,即使是夜晚,这些人也不敢有丝毫停歇。
执法人穿上作战服,提起刀,一个一个的搜寻着每一个岩流研究所给出的地址。
东京的黑道迎来了他们的最恐怖的时期,没有知道发生了什么。
过去难得一见的家族的执法人最近倾巢而出,游荡在东京的每一个地区,他们每个人都表情严肃,像是准备着一场大战。
一些平时欺男霸女的黑道感到不安的气氛,纷纷跑路到东南亚。
在东京肆意横行的黑道都被这样的景象吓住,不敢外出,窝在出租屋里,害怕这些执法人将他们抓走。
出乎意料,东京迎来了历史上最和平的时期。
这一切的起源都是来源于源稚生下达的命令,橘政宗在三天前以龙渊计划的失败引咎辞职,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决定以死谢罪。
源稚生知道这一切实在不能怪在橘政宗身上,但橘政宗却始终没有跟他坦白自己的来源与目的,无论出于哪一个角度,源稚生也不能再让橘政宗担任大家长。
本家的其他人也不傻,在和平时期橘政宗对他们构不成威胁,每个家族背后都隐藏着自己的力量。
但当白王复活在即,橘政宗那模糊的身世就被无限扩大,他们不肯再放任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担任大家长。
经过家族会议,最终由源稚生担任临时大家长。
经过其他家长的奋力强求,橘政宗才同意暂时辅佐源稚生担任大家长,直到源稚生彻底将家族的事务熟悉。
源稚生来到28楼。
退休的老执法人全部外出,他们自愿重新回到战场,向递上代表决心的红布。
源稚生就知道再也无法阻止他们,家族的每一个人在这个时候都有着义务,这是他们的宿命。
源稚生推开醒神寺的门,这里变得安静,只留下恶鬼盘踞的那副石像依旧在那里。
屋内一个身影跪坐在地,默默的喝着茶,一旁放着一把刀。
“老爹,你还是准备要切腹谢罪吗?”
橘政宗拿起手中的刀,拔出,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童子切,我效仿神话中那柄斩杀吞酒童子的童子切安纲打造。本来是准备给你正式接任大家长那一天准备的,不过看起来我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
源稚生看着局政宗手中的童子切,与自己的蜘蛛切类似,不过明显童子切的材质更好。
“童子切,好刀。在你的作品中,想来也是能排进前三的存在。”
“蜘蛛切作为你加入执行局的礼物,我就想着在你接任大家长的时候再为你准备一件礼物,我是个笨拙的人,除了打刀,也不会其他的东西。
这一把刀我从你刚来到家族那一天就开始准备,可惜前几年太忙,一直没有完成。
现在终于有了时间,就想着在最后的时刻把这件作品完成,提前给你的礼物。”
源稚生接过橘政宗手中的童子切,确实是一把好刀,形状似古刀,直刃,与源稚生大开大合的路数刚好配合。
橘政宗确实的是用心,源稚生可以很快的熟悉这件武器。
武器是战士最最重要的东西,源稚生接过童子切,也就意味着原谅了橘政宗的隐瞒。
“即使你不担任大家长,单纯靠着这份手艺也是家族中无法代替的存在。
你已经在家族呆了20多年,比你过去的生命时间更长。
为什么要为了过去不放,在这里度过你的余生不好吗?”
说着,源稚生突然愤怒,
“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培养那些死侍,用活生生的人培养那些死侍!
我是那样的尊重你,你却做出那样的事情。
我真的想一刀杀了你,可是却下不来手。”
源稚生几乎要崩溃,从得到这个消息开始,他无数次的不愿意相信。
可血淋淋的现实不容他的反驳,一切的罪证都指向橘政宗。
橘政宗不再保持沉默,微微叹息,
“过去我总是被各种的东西困住,我不属于这里,即使是强行留下,可过去犯下的罪孽迟早也会找上我。”
他抽出藏在衣服中的一个证件。
КГБ。
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人们更喜欢称它为另一个名字——“克格勃”。
“你说你是俄国人,所以你其实是一名克格勃特工,来日本执行秘密任务?”源稚生问道。
“那个国家已经死去,克格勃不复存在。你可以叫我的真实名字邦达列夫,曾经克格勃的情报员。”
“所以你的一切身份都是假的,包括身世,但是你为什么有着橘家的血统?”
家族的血源检测技术不可能出错到连上三家的血源都认不出来,如果橘政宗有那样的手段,直接统治蛇岐八家就好,也不用花这么多年的时间来一步步爬到大家长的位置。
“说起来这是一件很长的事情,听我慢慢说完。”
橘政宗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这得追溯到我的年轻时代,那时候苏联还没有倒下,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之一。
我在莫斯科的孤儿院中度过了童年,院长说我的双亲都是为革命事业献身的烈士。
我的前半生与正常的苏联人没有任何区别,接受国家的教育,如果没有意外。
革命烈士的后代在那个年代的孤儿院中很常见,我也没有过怀疑。
我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工人或者是农民,不过我的成绩很好,在老师的推荐下读了大学。
直到二十二岁毕业那年,与大多数同学不同,我选择踏入了克格勃的大门,成为了一名情报员。
我从小脑海中时常浮现出些奇异的记忆片段,港口,实验室,长着鳞片的怪物。
直到苏联解体,以往的档案需要清理,我有幸接触到一份绝密的δ档案。
档案中提及了一个位于北极圈内的苏联港口,还附带了一份名单,上面记录着一群孩子的编号,我也赫然在列。”
源稚生微微蹙眉,追问道:“这么说,你曾是那些孩子中的一员?这与你后来的经历有何关联?”
橘政宗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后来我才得知,那是一项名为δ的研究计划,我是第一代通过试管婴儿技术培育出的、拥有龙族血统的混血儿。
纳粹曾热衷于基因技术,企图证明雅利安人的优越性,而他们在日本家族的基因样本中发现了神秘的活性物质,也就是龙血。
我母亲的基因确实是来自橘家的一位女性,应该是当时两个国家合作期间得到的样本。
苏联红军攻陷柏林后,苏联高层对于这项技术表现出兴趣,决定继续这一项研究。
当时负责研究的是一位叫做赫尔佐格博士,苏联将他连同带着基因库和龙王尸骨,在北极圈内建立了研究港口,继续推进这项研究。”
“赫尔佐格?他研究这项任务的目的是什么?”源稚生急切地追问。
橘政宗神情凝重地回答:
“他妄图批量制造新人类军队,让自己以取代尼德霍格,登上王座,统治世界。
他不知道用什么理由说服了苏联的高级军官,每年不仅有着海量的物资支持,还将各地疑似混血种的孩子送给赫尔佐格研究。
可惜那个强大国家还没有等到这项任务的实验成果出世就被分裂。”
源稚生心中一震,追问道:“那后来呢?”
橘政宗继续说道:“当我得知这一切后,便伪装成罗曼诺夫王朝的后裔接近他。
当时苏联已经解体,新的政权不准备继续用这样大的代价进行这项研究。
我用一张2亿元的支票假装与他合作,让他将基地的秘密告诉了我。
亲眼目睹了那座‘工厂’,那里孕育着无数的胚胎,其中就有你和稚女,你们分别被编号为π和ω,他称你们为最接近完美的作品。”
源稚生心头一震,原来自己的身世竟然如此曲折,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追问道:“我们体内的皇血到底来自谁,这与我的年龄并不符合?”
“上杉越,他是德国人,年轻时捐献过精子。
他被接回日本后德国人发现了他的特别,于是用这份精子制造出你。
实际上你还有无数个兄弟,只是他们没来得及出生。
只有你与稚女活着出生。”
“那你为什么会选择来日本?”
橘政宗面色复杂,再次叹息,说道:
“接着就是我做过最后悔的一个决定,赫尔佐格的计划让我太心动了。
我企图占有他的研究成果,于是建议将研究中心迁至日本。
然而,赫尔佐格却提出炸毁黑天鹅港,销毁所有线索。
为了实现那个计划,我们大开杀戒,许多人无辜丧生在那一场大火中。
最终,我亲手打碎了他的心脏,只有我一个人从那场灾难中活了下来。”
橘政宗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
“接着,我带着你们和古龙胚胎,乘坐列宁号破冰船前往日本。”
源稚生心头震撼,
“列宁号,是你将列宁号沉入海沟中?”
“没错,在途中,胚胎发生了异变,产生了自我意识,开始侵蚀船员。
底舱内长满了诡异的肉质,我们无力控制局面。
无奈之下,我只能带着你们和绘梨衣登上救生艇,凿沉了其他救生艇。
列宁号跟着那枚胚胎被高天原吞噬。”
“等等,绘梨衣?她为何会在船上?”源稚生疑惑不解。
橘政宗稍作犹豫,缓缓说道:
“绘梨衣是我的女儿。她因龙的胎血感染而拥有了强大的血统和‘审判’言灵,但龙血也在不断地侵蚀她的身体。
为了延缓这一切,我整容换名,加入了蛇岐八家,并建立了基因实验室,从死侍胎儿中提取能够遏制进化的血清。”
源稚生心中五味杂陈,追问道:“原来如此。那王将又是怎么回事?”
橘政宗紧握双拳,愤慨地说:“我进入执行局后,发现日本本土的死侍的数量急剧增加,我受命调查这件事。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被龙血侵蚀的半进化种,他就是王将。
他竟然认出了我的身份,只有一个可能,他就是赫尔佐格,那个魔鬼没有死在黑天鹅港。
他也来到了日本,化名为王将,继续他丧心病狂的研究。
只是没有想到他太贪心,觊觎路明非的力量,最终死在了那场战斗中。”
源稚生沉思片刻,追问道:“那我和稚女又是怎么回事?”
橘政宗解释道:
“你们是赫尔佐格制造的‘镜像体’。他分离出的龙族基因是双螺旋结构,他用这两条螺旋分别制造混血种。
一条产生了稳定的混血种,而另一条则携带了最强的嗜血基因。
他原本想要的是携带嗜血基因的鬼,而你则是意外的副产品。
稚女因体内鬼的觉醒而走向堕落,这一切都是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好的,你不用自责。”
源稚生此刻才知道为什么橘政宗不肯说出一切,这太过于匪夷所思,日本的一切纷争竟然源于一个俄国人跟一个德国人。
他于稚女都只是这场纷争中的一枚棋子,整个蛇岐八家都在被玩弄在股掌之间。
橘政宗将一切说完,整个人瞬间垮下去,源稚生看着眼前变得苍老的橘政宗,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既是自己的恩人有是罪人的橘政宗。
橘政宗弯着腰,对源稚生说道,
“我做的一切罪孽无法洗脱,我也从来没有想过逃避,绘梨衣也是因为我才变成这个样子。
还好你为她找到解决的方法,她也不需要再用那种罪恶的方式活下去。
我也可以放心,良心的谴责让我早就不堪忍受。
替我照顾好绘梨衣,就用我的血来赎罪吧!”
橘政宗拿起一旁的童子切就要划开自己的腹部,源稚生却更快一步阻止了他。
“你难道就准备这样死去吗?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跟一个懦夫一样死在这里。
我已经与路明非合作,我决定将白王的秘密公开。
不管是赫尔佐格还是什么其他人,这一次都无法再操控我们的命运。”
源稚生说完,带着童子切离开醒神寺。
橘政宗一个人呆呆在坐在原地,脸上看不清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