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院长郑天蓝向后靠着椅子，不断揉搓着额头以缓解压力。
手边还放着一份有关精神状态复苏的研究文献。
助理推门而入，递上一杯咖啡。
“院长，组织愿意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他们过两天会送来一批皂苷 Rg1，我们还可以再尝试一下。”
郑天蓝睁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小秦，你不懂，这项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壁垒从来不是什么原料，而是某些能让人脑持续兴奋且不会紊乱生物机能的物质。”
“咖啡因、安非他命类药物、莫达非尼、哌甲酯……甚至是人体内的肾上腺素。”
“这些我们都用过了，全都不行。”
“要么就是持续的时间太短，要么就是对人体的伤害不可逆。”
“在没有新的物质来代替它们之前，这项实验面前就永远横亘着一道屏障。”
“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屏障。”
或许是对自己五年心血的不舍，郑天蓝一口气讲了很多话，也解释了很多。
他表面上是在说服秦助理，实际上是在说服自己。
将实验做下去并不难，难的是一眼望不到终点地做下去。
秦助理见自己老师这般模样，也不好多说什么，“老师，咖啡里加了糖，您先休息，有什么事情叫我。”
说完，他便退出了办公室，屋里只剩下郑天蓝一人。
办公室很乱，积压着很多文件。
有医院的管理文件，也有药物开发的进程文件。
地下城人才短缺，郑天蓝在旧太阳时期，本科专业是化学制药专业出身，后来又学习了中医药有关的知识。
出色的个人能力，让他很快就在医学界崭露头角。
后几十年的积累，让他早已成为在整个华夏医学界都能说得上话的人物。
他这种顶级人才，进入地下城的资格并不需要抽签。
他和他的家人都有抽签豁免权，直接入住地下城。
获得优于他人的权利，就必须担起他人所不能撑起的重担。
他不仅需要担任地下城西区医院的院长。
每天还需亲自推进药物科研。
六十几岁的年龄，神态却如同七八十岁的老人。
休息片刻，郑天蓝整理好心情，打开电脑，开始浏览学生发来的论文文件。
留给他感伤的时间并不多，他还需要抽空审核医学生论文，这也是他的日常工作。
看着满满一邮箱垃圾论文，刚刚整理好的心情又碎了。
《免疫检查点抑制剂联合化疗的模型构建与验证》
《肿瘤微环境中细胞因子网络对乳腺癌转移机制的影响及潜在治疗靶点研究》
《精准放疗技术在头颈部肿瘤局部控制》
……
论文的题目十分唬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医学泰斗的稿件。
其实这些论文只是一群本科生写出来的。
在没有任何高级医学仪器辅助的情况下，能写出什么好东西，那才真是见鬼了。
强忍恶心看了几篇垃圾论文后，郑天蓝的心态彻底崩溃。
“多喝葡萄糖为什么可以治疗癌症？”
“绝食为什么可以治疗发烧？”
“电击怎么就成为治疗精神疾病的最好方法了？”
“胡说八道，胡言乱语！浮躁，全都太浮躁了！”
“这都是用脚写的论文吗！！！”
郑天蓝索性内容也不看了，但凡题目没有标点符号且没有文献参考的，全部打回重写。
什么段位干什么事，简单写一篇有关饮食健康的医学论文，他都不至于这么生气。
“打回！打回！打回！”
郑天蓝鼠标按得啪啪响。
突然间一则十分独特的论文题目映入他的眼中。
“植物兴奋剂，只需一滴就能让你的植物兴奋一整晚！”
这个论文题目和旧太阳时代某些营销号类似。
虽然有点糙，但着实让郑院长眼前一亮。
“植物兴奋剂？”
郑天蓝莫名想到了自己的实验，竟然来了兴趣。
点开之后，发现这好像根本就不是一篇论文，连基本的论文格式都没有。
可是里面写的东西却让他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一级植物基因改良液。”
“可以让植物进入某种‘旺盛’状态，在水和阳光充足的前提下，可持续保持高强度的生物活性。”
郑天蓝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激动。
因为这种描述，简直和他所需要的兴奋效果一模一样。
只不过，他需要作用在动物身上，而不是植物身上。
继续往下滑，论文附上了科研链接和一些植物培养成功的图。
“蓖麻植株至少增产 2到 3倍，西红柿、大豆、油菜……都可以做到 1.5倍到 2倍。”
当看见如小树般大小的蓖麻，鸭梨般大小的西红柿，郑天蓝彻底不淡定了。
“秦助理！秦助理！”
小秦推门而入，神色疑惑，只见刚才还有些萎靡的老师，此刻亢奋无比。
“老师，您这是？”
“我没事，快！让这位叫安闲的医学生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秦助理望了望手表时间，“现在？”
“对，就是现在，我要马上见他，记得让他带上他的实验成果。”
“好！”
小秦从来没有见过郑院长如此兴奋，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郑天蓝自己倒是不在意什么形象。
论文写的虽然是一种新型的植物兴奋剂，与他所要的东西有着物种上的差异。
可这并不是什么问题。
科学其实也讲究一法通、万法通。
科学的进步就是一个在观察规律、摸索规律、重复规律的过程。
没过几分钟，小秦助理查到了安闲的信息，表情有些古怪。
“郑院长，这位叫做安闲的学生找到了。”
“那就让他赶紧来一趟，我有急事找他，就说他的论文通过了，评级为 A+++，当然，那是得等我看过研究成果后的评级。”
郑天蓝大手一挥，给安闲这篇不是论文的论文打了一个最高评价。
“让他来一趟倒是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有点小问题。”小秦提醒道。
“怎么？他有什么条件？”郑天蓝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笑道。
“也罢，天才就得有天才的待遇。”
“我亲自去一趟也没有关系，他是医学院哪个系、哪个班的学生？”
小秦将手上搜索资料的平板递给自己的郑院长。
“他不是您手底下的学生。”
“他学的是植物学。”
“您无法对他进行评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