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妾入宅

欧阳发带人来到开封府,要将哭的不成人形的邹谏带走。邹谏虽然有当街行凶的嫌疑,但毕竟没有涉及盗窃案,也帮忙捉了贼,开封府不会难为他。

在左军巡院里,邹谏跪在地上抱着欧阳发的双腿不肯松手,一味地嚎啕大哭。

欧阳发安慰道:“父亲不是嫌弃你,也不是不再信任你,他能派你去监事邹讽已经可见信众。之所以让你出府,只是担心你兄长的事会让你在府中难做人,所以才有让你另谋生路的打算,否则也不给你那么多钱财了。”

邹谏哭泣着说:“小人不要银钱,不要生路,只求能在府中服侍主君和郎君!”

“既然你不忘故主,就随我走吧,在府中欧阳伯和说话还是算数的,我,带你回去。”说着话,欧阳发拍了拍邹谏的肩膀,邹谏起身跟在他后面走了。

看着这主仆二人的背影,叶棨小声说道:“欧公这么得人心啊。”

王桦道:“这些朝廷大员哪个没有收服人心的手段,哪个没有令人折服的本领,又有哪个家中没有几个誓死效忠的忠仆?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不过欧公此人的风评倒确实不错。”

自打在开封府当差以来,叶棨时不时就能听闻一些秘闻。最初听到还会惊奇同僚怎么消息如此灵通,时间一久他也习惯了。

寻常百姓眼中的天机,在这里只是闲话谈资而已。而吏员眼中的机要,在宰执眼中何尝不过琐事而已。

案子进行到这里,依旧需要查那伙泥瓦匠。由于叶棨他们已然问过两次没有太大收获,荆玖派遣另一组人马侧面调查他们。

叶棨得闲,下直后按照楚哥儿给出地址,找了过去。

这是城边的一个大杂院,居住着形形色色的人。叶棨到的时候,一个泼皮正在楚哥儿房门外大肆喧哗,口中污言秽语不断。

查清楚哥儿就在屋中之后,叶棨上去在泼皮小腹打了一拳,喝骂道:“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调戏良家女子。更有甚者在官差面前还不知收敛,真真是岂有此理。”

叶棨匆匆赶来,没换衣服,身上穿着公门皂衣,腰里带着公门铁尺和腰牌,任谁也认得出他的身份。泼皮被打后,一个字不敢多说,悄悄捂着肚子蹲下来,不敢哀嚎。

走到楚哥儿门前,叶棨道:“这位娘子,今天的事需要您给做个见证,可否与在下面谈几句。”

楚哥儿听出了叶棨声音,开了门,叶棨连忙进去。眼见叶棨进门,那泼皮连忙逃走了。

“你怎么来了?”楚哥儿面无表情的说道。

听到这话叶棨心想:你给的地址啊。不过这话终究没有出口,他反问:“你一直住在这?”

“不然呢!赎了身后,手里的钱总得仔细点花。”楚哥儿说话完全没看叶棨的眼睛。

叶棨环视了一眼楚哥儿简陋小屋,想起曾经在舞台上风光无限的她。又看看楚哥儿脸上那一道刚好划断左眉的伤疤,想起她曾经的俏脸,想起抓捕韦悉父子那天聂班主的淫词浪语,再想想与楚哥儿的春风一度的夜晚。

“我将要成亲了,新买了宅子”叶棨说道。

闻言楚哥儿笑了,笑着笑着一滴泪划过翘起的唇角,显得那样凄美:“那恭喜你了,这么快找到合心意的了,迎娶的是哪家姑娘啊?”

“七娘啊!你不是知道吗?”叶棨被问的莫名其妙,于是反问了这样一句。

“她,不是也毁容了?”

“是啊,一道伤疤而已,我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你的伤疤!”叶棨的语气逐渐坚定,他始终不太明白为什么那道伤疤在七娘眼中是那么大一件事,现在看楚哥儿的态度,似乎这事儿就该是很大。

“你说什么?”楚哥儿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在乎你们脸上的伤疤,也不在乎你心里的伤疤。七娘已然准我纳妾,不过我的身份低微,纳妾必然不是那种可以在户曹立文书的媵妾,说起来有些委屈人了,如此想找到愿意给我做妾的人怕是很难。不知道楚哥儿你嫌弃吗?”叶棨看着楚哥儿的大眼睛说道。

“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楚哥儿的话刚开口就被叶棨打断,叶棨道:“那个聂班主污言秽语说过很多,我听了不少,不想再听了。叶某只问,楚哥儿娘子愿不愿意屈身给我做妾,如果不愿,叶某绝不纠缠。你要想好,进了叶某的门,怕是要搭上一辈子的。”

一刻钟后,楚哥儿带着全部家当,跟着叶棨走出了大杂院……

看着叶棨的宅院,楚哥儿久久问了一句:“这真是郡王赏的,怎么这么破啊。”

方才叶棨与宋管事打了个照面,告诉他以后可以白天来修缮,楚哥儿姑娘会在家开门。

听到楚哥儿的抱怨,叶棨掏出钥匙交到她手上,让她自己跟修缮的伙计说清楚要求。楚哥儿没想到叶棨第一天就将家门钥匙交给了她,不可置信的问:“你就不怕我卷了家产逃走吗?”

“你能卷走什么?能往哪逃?”叶棨问。

这两个问题让楚哥儿回归了现实,确实,她有钥匙但并不知道钱财存在哪?即便她能卷走钱财,又能跑多远?

面前之人是开封府正役胥吏,他出了事府衙的同僚不会不管;他是桑掌柜的东床快婿,桑掌柜不会不管;他是汝南郡王的救命恩人,只怕出了这种事难说郡王府上是否要管上一管。

这一夜,叶棨终于可以吃到自家的餐食了,未曾想楚哥儿厨艺竟然还不错,匆匆去买来的食材稍稍烹饪就如此可口。洗漱之后,楚哥儿问叶棨道:“今晚,我住在哪个房间?”

叶棨道:“宅子还没收拾完,眼下只有一间卧房一张卧榻可住人,咱俩挤挤吧!”

此时刚吃饱的叶棨,感受着夏末夜晚的余温,真是又饱又暖啊……

第二天,楚哥儿早早起床准备早上餐食,而后又去收拾另一间卧室。叶棨捧着粥碗,看楚哥儿洒扫除尘笑道:“何必这么着急,眼下我们两个一间屋子就够了。”

楚哥儿回首白了他一眼道:“我可不想宋管事来的时候发现我们共宿一榻!娘子要是知道我这妾室住主卧,那不是找不自在吗?再说我都入住了,这些灰尘还不打扫,娘子过了门会怎么看我???”

“你们二人关系不是不错吗?”叶棨说着话将碗里的粥都倒进嘴里。

楚哥儿听到这话,回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从前我们手帕交可以少些顾忌,日后我们共事一夫,她是嫡夫人,我可不想冒犯她。”

说到这里楚哥儿看着叶棨逐步走向自己,但他那张脸上依旧充满迷茫,恨恨的说:“你是真不懂还是跟我装傻?”

叶棨搂住她的腰,真诚的说:“真不懂,以前没娶过亲。”说着话双手开始不老实,被楚哥儿一把打开:“时辰不早了还不去点卯,别忘了你现在可要娶亲了,有一妻一妾要养活。”

在左军巡院点卯后,叶棨这一组人奉命去狱中协助狱卒,审讯邹讽、吕四娘二人。左军巡院对于二人的审讯采用疲劳审讯法,夜以继日、日以继夜不让他们有合眼的机会。

由于邹讽、吕四娘被抓的时候已经招供,虽然怀疑尚有保留,动大刑似乎不太合宜。再加上邹讽的身份特殊,就更要注意了,所以昨日叶棨进了谗言,对二人采用用这种疲劳审讯法。

说是不用大刑,但是为了让他们保持清醒,泼冷水抽皮鞭是免不了的。

邹讽恶狠狠的看着叶棨道:“她身上可有恶疾,要是死在狱中,你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一旁的王桦说道:“她若是恶疾发作而死,与我们何干,更何况,你们以为自己做下这等事,还能有什么好下场。能死在开封府狱中,免去千里流放之苦,免去牢城营中的折辱,那是她的福分。”

王桦的话说完,吕四娘又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