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除瘟之所以没参合欧公宝刀的事儿,完全是因为家中藏有马槊这种违禁品,不想再冒险参与任何违法犯罪活动以免引来麻烦。
作为资深玩主,欧公宝刀每次有出手的消息,都会有朋友通知他,所以他知道一共七次。
将李除瘟收押后,接下来荆玖兵分三路,一路他带队,继续到欧阳修府上查探,二路专门去查飞鸽传书,第三路去查那批在欧阳修府修葺屋顶的泥瓦匠。
三路以外的人处理左军巡院其他公务。
叶棨这一组是第三路,泥瓦匠被开封府的人找到的时候,个个脸色惨白。
这批抱团取暖的瓦匠都是从各地来东京城讨生活的,如果开封府不让他们在东京城里吃这碗饭,他们除了认命没有任何办法。
带队的王桦说道:“将欧阳修府上的事情仔仔细细说出来,我们不会为难你们。”
为首的泥瓦匠说道:“欧公府上的差事,是小人等这几年最舒心的差事。府中上下人等,都拿我们当人看,我等无不心存感激。天地良心啊几位官人,若是小人等拿了欧公半粒米,都叫我等不得好死。”
叶棨道:“你们知晓欧公府上失窃的事?”
泥瓦匠:“几日前,那两位管事曾经来小人住处询问过我等,我们都是据实以告。那位邹管事还在我们这里翻找半天,情急之下又拎着小人衣领逼问,当时小人就想这么好的人也被逼急了,这事儿必定不小,可是我们没做过那等龌龊事就是没做过。”
叶棨又问:“他拎着你的衣领逼问,你还觉得他是好人?”
瓦匠:“当然是好人,邹管事只是脾气急躁了一些而已。在我等这里没查出个所以然,邹管事气急败坏下将我们的竹梯踢坏,但他马上就冷静了下来,不但向小人道了歉,还赔了衣服和竹梯的钱。他是好人,只是被这糟心事情逼的急躁而已。”
叶棨心中想“那孙子躁郁症吧?”
然后这个瓦匠将去欧阳修府上修葺屋顶的前后都说了一遍,与当时欧阳修府中仆役管事所说一般无二。
回到左军巡院中,其余两路人马将探查所得禀报荆玖。查信鸽的那一批与叶棨等人一样没收获,开封府辖区内养鸽子卖鸽子的人都有,养鸽子的人大多都是闲人,卖鸽子的是伺候这些闲人的。
但是都没找到有可疑的那种。不过第二路人马将探查到的几处养鸽子地点画了张草图,也算交差了。
至于荆玖这一路的收获,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没收获了。
那张草图被荆玖贴在墙上,反复的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目前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等贼人下一次交易,如果交易停止了,线索也就彻底断了。
走出公廨后,叶棨突然拦住王桦的手说道:“王大哥,那张草图上怎么只有开封县和祥符县,咱们办案的时候去的雍丘县、中牟县这些不需要查看一下吗?”
“傻小子,就说那次中牟县抓人,贼人要是等我们到了县界当场放信鸽,那还来得及吗?再说雍丘县、中牟县、阳武县这些都不是开封府下辖,要去查又得给提点司打招呼。”王桦说完拍拍他肩膀就走了。
老王两句话,点醒了叶棨。雍丘县那次没抓到卖家是因为到的太迟,其他几次左军巡院一直认为是有人及时通风报信,可是谁能一直监视开封府呢。
可是换一个思维,要知道他们出城抓人的时间,根本不必监视开封府啊。
七次交易,每次地点看似都在京郊不同的县,但是这些县无一例外都在“府界”,都属于开封府界提点司的下辖,对方只需要盯住提点司衙门,看开封府的公人何时送公文不就好了。
想到这里叶棨立马转身又回到公廨,将自己揣测禀报荆玖。荆玖听到点点头道:“还得是你这个写话本的敢想,不过你想的很有道理。本官也在奇怪,对方的交易地点为什么要选在那些县,如果是为了靠近京中这些颇有资产的闲人,大可以在开封县或者祥符县的郊区,如果是为了安全,那就该远离东京周边。但是按照你的想法,这些就说得通了。”
说到这里荆玖一拍桌子道:“贼人在提点司里有内应!!”
叶棨奇道:“万一是贼人派人盯着提点司衙门……”
荆玖摆摆手:“本官问你,开封府六百胥吏,你都认识吗?”
叶棨犹疑道:“卑职哪有这本事,别说整个府衙,就是院中的兄弟,卑职也不敢说个个认识。”
荆玖笑道:“这倒是实话,莫说你这个当差不到两个月的,就是府衙中资历最老的孔目官也不能记住所有胥吏。”
说到这里,荆玖回首,起身看着草图说道:“同僚都认不齐开封府公人,贼子就更不能了。更何况开封府界提点司下辖多县,每日出入的公人这么多,想要判断哪个是开封府递交公文的,唯一的办法来人通传时的自称和手里的公文。”
“啪”的一声,荆玖的食指重重戳在草图上,草图上标注的地点之一,就在提点司附近!
在荆玖看着草图狞笑的时候,又一份线报送到了公廨。
次日,未时二刻,叶棨手捧着一份公文,匆匆跑到了开封府界提点司,朝门口几个吏员道:“在下是开封府左军巡院当差的,我家院使要前往封丘县公干,特命我来递交公文,还请通传。”
门吏很客气的指了路,带叶棨走进去后,门吏迅速朝门前不远处树上扔几块石头,石头惊得树上鸟儿接连飞起。纪子盛在远处,看着门吏的一举一动。
在鸟群的下方,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也悄悄腾空而起,只要这鸽子再飞高一些,绝不会有人注意到它并非鸟群成员,可惜这白鸽没有机会了。
一颗泥丸不偏不倚的打中白鸽,鸽子旋转着坠落。
右军巡使何旌梁手持弹弓看着落下来的白鸽,朝身旁的王桦说道:“告诉小玖,让老子给他当碎催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王桦说道:“我家院使本也不想惊动何院使大驾,奈何除了您,府衙中上上下下谁也没有百步穿杨的本事。”
这话说的何旌梁很受用,不过王桦也不算是拍马屁,开封府中要说到射艺,何旌梁绝对是魁首。
也幸好荆玖与何旌梁一向交情匪浅,才能私下请动这位大神。
孔骧将白鸽捡了回来,发现鸽子身上竟然没有信!
难道他们想错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豢养鸽子的小贩还是被带回来开封府。
当小贩被带进左军巡院大门的时候,左军巡院大堂中,荆玖笑眯眯的坐在主位上,看着堂下的人犯,也是宝刀的卖主。
今日叶棨在荆玖出发整整一个时辰后才启程前往提点司,这个卖主没能得到及时通知,跟荆玖正面相对当场被拿下了。
这时候叶棨一组人进来,孔骧将白鸽交到荆玖面前说道:“院使,鸽子打下来了,可是没有信啊。”
荆玖笑道:“这只鸽子,本身就是信!”
昨夜荆玖连夜走访了几个此案买家,他们都见过卖家收到信鸽,但是没有一个人见到卖家取出信笺来读。当时那些人都以为卖家是想在没人的地方读信,但是荆玖一听就猜到,信鸽本身就是要卖家撤离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