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贼”
游侠们怒吼着向前,欲冲出包围。
可是身经百战的家臣们却围成了铁桶,任凭冲击岿然不动。
虽然难以发挥全部实力,但残缺的战阵之威还是不可阻挡。
家臣们互相犄角,攻防有序,哪是单打独斗,没有章法的游侠们所能比拟的。
“驾”
侯君集派来的两名家臣向李象快速冲来,锋利的刀刃,凛冽的眼神,毫不掩饰的杀意。
虽然家主的命令是反抗才格杀勿论。
但李象羞辱家主,极尽手段嘲讽他们无能的一幕怎能让人忘记。
两人已是存了十足的杀意,打定主意,不给李象说话的机会,一个照面便将他斩杀。
手提头颅,以报家主。
五十步。
三十步。
十步。
透过夜色,李象几能看见两人晦灭不定的眸子。
杀意凛然。
他一人单马,横刀在侧,竟是连刀也没拔。
孑然独立,眼神冷漠,既不关心眼前的战场,也不在乎近到眼前的敌人。
浑然像置身事外一般。
游侠们绝望了。
嘶喊着“哥哥快逃啊”。
可是李象充耳不闻。
游侠们嘴唇嗫嚅,眼含热泪,哥哥不愿舍弃他们,要陪他们共赴黄泉。
无声的情绪汇聚成一条河流,汹涌奔腾。
“杀”
游侠们齐声怒吼,士气猛然高涨,决然的冲向敌人。
睚眦必报,恩仇必报者,方为游侠。
决定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哥哥,黄泉路上,弟弟们先走一步”
“哥哥,铁牛为先锋,为你探路。”
铁牛手中刀都崩断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住敌人,如同莽牛冲撞,顶着敌人前冲,任凭利刃加身。
被撞者骨断筋折,自己也沐浴血中。
“我为石敢当,泰山一片石。”石敢当目眦欲裂,怒吼声震天:“师猛虎,石敢当,所不侵,龙未央,谁人敢挡我。”
他手中横刀满是缺口,干脆弃了横刀,抓住一名敌人,一拳砸的对方脑浆迸裂,当做武器抡动。
当即便砸的两名敌人口吐鲜血。
只攻不守,一心赴死。
瘦猴被一刀贯穿胸膛,他眼神呆滞,握住敌人的手,用力向前,让长刀整个插入自己胸膛。
在敌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张开吐出血沫的嘴巴,一口咬在了敌人喉咙上。
与敌人同归于尽。
胖牛年少缺少耐力,早已伤重倒地。
见到这一幕,他坚挣扎着爬起,一口咬在敌人脚踝,深可入骨,狠狠撕下一块血肉。
敌人怒吼一声,重重一脚踢在胖牛脸上。
一口牙齿飞出,胖牛翻滚着被踢飞。
敌人犹不解气,面目狰狞,双手反握刀柄,狠狠插进胖牛背部,透体而出。
胖牛身子一颤没了动静。
千里马被砍了一刀,跛着腿,苦苦挣扎。
......
横刀扬起,两名敌人已近在眼前,向自己的脖颈割来。
刺骨的寒意,侵入身体。
李象面无表情,他手指动了一下,横刀就在手边。
突然,变故陡生。
一柄长剑闪电般插进一名敌人的脖颈,其身子一歪摔落马下。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斜刺里飞出,将另一人从马上撞落,两人翻滚在一起。
片刻后,一人起身,露出面容来,赫然是荆轲。
自从除掉哨探,完成任务,他与豫让便消失了,没想到此刻突然现身了。
“没想到你会出手救我。”李象淡漠的笑笑。
“哥哥,你……”荆轲望着李象,扫了眼四周,欲言又止,最终苦笑一声:“快逃吧。”
“哦,我走了,你们怎么办?”李象淡淡道。
“交给我吧。”荆轲深吸一口气,面色终于正经起来:“哥哥只管走便是。”
李象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及豫让。
远处,侯君集暴跳如雷。
眼看李象擒获在即,却突生变故,怎让他不气。
当即指着荆轲,对身边几名家臣恶狠狠道:“去,给我杀了他,把李象的人头拿给我。”
终是不再提“反抗格杀勿论”,直接要李象的人头。
四名家臣翻身上马。
“你们也去。”侯君集对着最后两名充当护卫的家臣道。
家臣犹豫了下,在侯君集严厉的目光中只能领命。
侯君集表情疯狂,到了这一刻,已经孤注一掷了。
望着冲来的六骑,荆轲拔出佩剑,骑上一匹马。
迎了上去。
一人独对六骑。
为首一人,一马当先而来,横刀寒光烁烁,直接欲取荆轲项上人头。
荆轲手腕翻转,长剑斜着一点,角度刁钻,用力极巧,轻易便将为首一人横刀荡开。
然后趁其面门大开之际,剑尖闪电般的刺向其喉咙。
如寒星一点,却置人于死地。
那人百战老卒,经验何等丰富,临危不惧迅速偏头,险险避过。荆轲剑随敌动,如跗骨之蛆,顺势一撩,在其脸庞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那人倒也硬气,纵是钻心般的疼痛,一声不吭,眼神冷冽。
荆轲犹不放过那人,在错身而过的刹那,反手劈去,划过其整个背部。那人却只是身子颤动了一下,便安然无恙。
荆轲回首望去,风掀开对方被切开的衣服,露出里面的甲质。
这让他瞳孔一缩。
李象眼睛眯了眯,他就说侯君集如此桀骜不驯的人,怎会不越雷池。其是不敢带铁甲,但带了皮甲。
他豁然看向战场,难怪游侠们败的如此迅速。整个接兵过程,除初时给对方造成混乱外,便兵败如山倒,完全被碾压。
侯君集的家臣老卒纵只是少数带甲,也不是只有一腔血勇的游侠们所能对抗的。
自己失误了,高估了侯君集的底线,其何止是桀骜不驯,简直胆大包天。
不然,也不会跟李承乾密谋造反。
趁荆轲失神的刹那,家臣们骑马迎上,封死去路。几柄横刀齐至,锁住荆轲身体各个部位,让他避无可避。
一时间荆轲险象环生。
千钧一发之际,荆轲身子躺倒,贴于马背,两柄横刀贴着他脸孔划过。
他横剑于胸前,再次挡住两柄劈砍而至的横刀。
手中一用力,将其荡开,为自己赢得起身空间。
然而左侧一柄利刃又突刺过来,直奔荆轲腹部。
荆轲左掌一拍身下马鞍,借着掌力身子离开马鞍一尺,斜向后飞去。竟只用一只脚掌踩住马镫,另一只脚勾住马腹,控制身体不坠。
跟地面几乎成水平姿势。
敌人刀尖距离其腹部只有一寸距离,却始终碰不到他。
直到对方势尽,身子前倾的不能再倾,再倾就要落马的程度。
荆轲瞅到时机,先是一剑格掉对方利刃。
然后勾住马腹的脚尖离开,由勾便踢,凭借一股力量,以马鞍为原点,身体几乎画了个半圆,从马的一侧转向另一侧,凌空向对方刺去。
眼看就要刺入对方喉咙,两支弩箭直奔他面门而来。
荆轲面色一变,用尽全身力气,一个千斤坠,身子猛然一降,堪堪躲过弩箭。
然而下一刻,两支箭从身后射来。荆轲彻底变色,一个鹞子翻身,翻过马背,藏于另一侧马腹。
身后一柄刀无声刺来,却是方才用刀刺荆轲胸腹的敌人,刚被解了危机,如今瞅到时机,再次像一条毒蛇般咬来。
刀尖刺破荆轲衣服,眼看就要得逞。
下一刻,荆轲如后背长了眼睛一般,身子猛然向前一挺,瞬息脱离被刺之势。
然后,身子如游蛇,向左横滑三寸。
终于,利刃刺入肉体的声音传来,敌人大喜,但马上喜色僵硬在了脸上。
利刃未刺入荆轲后背,而是刺入马腹。
下一瞬,敌人愕然低头,喉咙传来剧痛。
只见荆轲背身,双腿交叉屈膝,单手指月之势。不过手中长剑指的却不是月亮,而是他的喉咙。
荆轲闪电般拔剑,敌人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