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人人都戴面具（一）

“芬格尔，二楼第四个房间，左起第二扇窗户，从那里把那只搓鸟带出去。”万博倩接过了指挥权。

搓鸟乌鸦此时急得一脑门热汗，也不管房间里那衣不蔽体的小弟。跟着芬格尔这个显眼的大块头就往外跑，关键时刻还能拿他当挡板不是？

“你这个老大怎么当的？你都没放话，他们就敢直接袭警了？”芬格尔很快就认清了现状，看来这个卧底还得继续当，当务之急是先把蛇皮袋回收，里面不少东西都是不能见光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以前顶多帮忙运运人，坑坑外地人，从没和条子起过大的冲突。”

想来也是，虽然警车的动静很大，可是前后也就不到五分钟，这群流氓瘪三怎么可能集结得这么快？真有这么严明的纪律，还当什么地痞无赖啊？保家卫国去不好吗？

芬格尔最初被领到的房间就在二楼，他单手就能提起那个大蛇皮袋，直接当成个单肩包扛着。旅馆的楼梯间很窄，他一个人就几乎挡住了整条通道。

“兄弟你这里面放的什么东西这么宝贵？”乌鸦这会儿还忘不了他贪财的本性。

“等出去你就知道了。”芬格尔意有所指的笑了笑。

此时，冲得最快的地痞们已经挥着各种棍子迎了上来，甚至将周遭普通的野鸳鸯也牵连了进去，现场可谓是鸡飞狗跳，包括分局的警察小队也没见过如此嚣张的气焰。几个穿制服的人艰难地想要维持秩序，结果很快就被淹没在兵荒马乱中，一个小警察连眼镜都被踩碎了。

“这群人已经疯了……这是言灵效果，但序列14的催眠有这么大的领域吗？”万博倩喃喃自语。

“当然是……用了些小手段，”叶胜驱动“蛇”时像婴儿般脆弱，在“蛇”回来的好几分钟里，他都是这样半死不活的状态。不过高风险带来了高收益，这个并不高阶的言灵，单论效果范围和精准性要远超同类言灵，他就是靠这个为芬格尔指出了条明路。

“那些传单上的符号，扩大了领域的范围，但也降低了言灵的效果，与其说是催眠更像是暗示……要么牙人是个无师自通的天才，要么就是他背后有更资深的混血种。”叶胜挣扎着站稳身体。

“等等，如果是这么糟糕的情况，你现在就更需要休息。这个任务的难度被低估了，恐怕需要转手给执行部的精英。”

“虽然累得虚脱，但我现在还是警察的身份呢。”叶胜苦笑一声，“而且都到这一步了，我也不甘心完全被牵着鼻子走。”

万博倩沉默了，她自己也有个像叶胜这么骄傲的男朋友，呵……热血莽撞是这个年龄段的男生永远不知道悔改的。

“我尝试一下能不能追踪到言灵的使用者。”万博倩的言灵是序列号02·血系结罗。阶位极低，是个辅助类言灵，效果是能和其他龙血携带者产生共鸣，释放时的领域依据使用者的血脉，从几百米到上千米不等。

“小心一点，血系结罗有一个弊端，如果领域内有血统太强大的目标，你可能会被血统共鸣反噬……闪开！”

万博倩听见耳后传来风声，猛地侧身避开，一个近一米高的不锈钢垃圾桶擦着她飞了过去，殃及了后面的一群。几个混混发现了这边的叶胜和万博倩，一个小白脸警察和一个OL装美女极大地挑逗了他们本来就被暗示的秀逗脑子。

他们绕过垃圾桶围过来，叶胜一棍子递出去，对手本能地抬手格挡，警棍却忽然往上一撩，掀了为首混混的下巴。刚才使用言灵时，是万博倩守着他，现在轮到他了。

场面乱糟糟的一团，参加集体斗殴的群众们一开始可能是受言灵效果影响，现在则完全被肾上腺素控制了。加上见血后的兽性，原本民警们还考虑着控制场面，再之后，污言秽语就淹没了民警们千篇一律的“蹲下”“老实点”，加上还得担心防卫过当把这批什么都没有的底层流氓打成脑震荡，便更加投鼠忌器。

混混们人多势众，竟隐隐压制过来，跟演古惑仔似的。

叶胜打开了警用对讲机：“先从这里出去，这条街地方背，全是他们的人，他们有恃无恐，增援叫了吗？”

警队听见这个突兀的声音，齐齐都是一愣，“你谁啊？”

然后又是齐齐一句，“没出息，让人跑了怎么办？”

没出息的叶胜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正欲和同事们展开一场战术辩论，旁边的万博倩却突然尖叫一声，“呀！”

万博倩那张傲娇的小脸蛋上霎时布满惊恐。混混们色令智昏，已经不满足于板砖撬棍，开始舞起了刀辊。

野犬即使成群也吓不到猛虎，让万博倩惊恐的原因另有其他。

“停，停！”

“铛”一下，叶胜的警棍和一把砍刀撞在一起，他虚到手麻后退，余音在周遭回荡不止，乱糟糟的现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往出声的方向看过去。

喊“停”的人居然是乌鸦，他本该被芬格尔带走！

这会儿，此流氓老大可谓是一点威风都没有——他脖子上扣着一柄小刀。

挟持他的人非常显眼，穿着黑色的层叠裙，那个高挑的女子戴着兜帽和口罩，头发压下来，还挡了半边额头，只露出一只眼睛，那只金色绚烂的瞳孔冷漠扫过在场所有人。

原本不听指挥，擅自袭警的地痞们这会儿反倒老实了，就好像楚子涵才是他们的老大一样。

楚子涵轻轻踹了乌鸦一脚。

“让开让开，都让开。”乌鸦立刻说，额角一颗汗珠落了下来，掉进眼珠里。周围一圈人战战兢兢，全都迟疑着不动。

乌鸦的眼珠飞快地转到眼角，仿佛是想看清楚身后人的真面目，刚要说什么，他一张嘴，突然发出一嗓子不似人声的惨叫——楚子涵招呼都没打，单手扣住了他的右臂，那里发出可怕的破碎和裂帛声。

叶胜蓦地变色：“别，别杀他。”

楚子涵的猜想得到证实，随后略微侧头，抬了抬下巴，示意叶胜和万博倩往后退，再退，直到远离警队的视线。

“谢谢你解围，”叶胜一字一顿地对那挟持者说，“但是，请把犯罪嫌疑人交给警察，比如说我。”

万博倩不知道为什么，比方才被持械流氓们围着打还紧张，轻且急地说：“不劳费心啦，我们先走！”

所幸挟持者虽然气势很冷，却没有动手的意思。在万博倩胆战心惊的注视下，楚子涵挟持着乌鸦，却和叶胜对峙，几个人保持着怪异的姿势，一点一点往外挪。

他们就这样从混乱的群架现场挪到了羊肠小道。楚子涵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松开了卡在乌鸦脖子上的手，把半死不活的乌鸦往叶胜怀里一扔，转身就走。下一刻，刺耳的警笛声响起，警队们叫的外援到了。

大小流氓们见事不妙，纷纷蟑螂似的往四下一钻，躲得躲、藏得藏。

叶胜没想到挟持者这么好说话，刚接过来却闻到一身腥臊味。这衰货竟在小命得救后尿崩了，一时间叶胜表情扭曲得像给婴儿换尿布，再抬头，人已经没影了。

叶胜转头看万博倩：“你怎么不拦着她？”

万博倩也不悦：“找死你去，那是个A级以上的混血种。”

叶胜还没来得及惊讶，芬格尔就从不远处小跑着过来：“大家都没事吧？”

叶、万两人同时想开口，又同时闭嘴，面面相觑，空气都安静了——两人同时想起芬格尔这货曾经也是个A评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