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运转折

明朝洪武十五年(公元 1382年)。

武昌楚王府内,一片愁云惨雾。

楚王妃王氏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房内焦灼地徘徊不定,神色惶然,不知所措。

昨日酉时,大明皇太子朱标携皇太孙朱雄英巡游武昌,岂料皇太孙骤然晕厥,从马上轰然摔落。

惊慌失措的官员们手忙脚乱,赶忙将朱雄英送至楚王府医治。

一夜光阴匆匆逝,可皇太孙依旧沉眠未醒。

王氏心急如焚,速令家将快马加鞭,向正随汤和在外征战的楚王传信。

然路途迢迢,即便马不停蹄,往返亦需七八日之久。

王氏乱了方寸,又奋笔疾书,寄往正在云南征讨大理的父亲王弼。

另一间屋内,向来温文尔雅的朱标,此刻已不见往日风姿,他双目圆睁,凶神恶煞般对着跪地的太医们怒喝:“莫要对孤多言其他,务必竭尽全力医治好吾儿!”

“太子殿下,这痘疾于皇太孙身上已多日,高烧不退,臣已用白蜜外敷内服,又施解毒去火之汤药,其他便......”太医们面如土色,战战兢兢。

“孤不想听尔等辩解!养着你们有何用!我儿若有半点差池,你们几个的脑袋都别想要了!”朱标望着紧闭双眸的朱雄英,伸手轻轻擦去他嘴角溢出的汤药。

旁边的几位太医罔顾规矩,匆忙起身拉住朱标,惶恐地喊道:“太子殿下,这痘疾传染!太子殿下!”

房间内的侍卫闻听,赶忙也拉着朱标离开了床边。

朱标怒视几位太医。

“我儿醒不来,你们也休要再见孤,倘若醒来!孤保你们一生荣华富贵!”

朱标心中默默道:“英儿,你若有丝毫意外,我如何向你在天之灵的母妃交代啊!”

朱标长叹一口气,与侍卫们缓缓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面的三位太医面面相觑。这痘疾在这个时代堪称重大恶疾,传染病患几乎全凭个人的免疫力,死亡率极高,太医们当真束手无策。

太医们一遍又一遍地用冰凉的水为朱雄英擦拭滚烫的额头,唯有诚心祈祷奇迹降临。

李安的额头上搭着一块湿冷的毛巾,这是他恢复意识后的最初感受。

他的头疼得犹如有重锤不停击打,身体仿若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就连睁开眼睛都显得艰难万分,好似千钧重担。

他的记忆停滞在昨日,彼时正为《古代文明的兴衰》这篇论文愁眉不展,突如其来的一阵头痛,令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便是无尽的黑暗。

他试图追忆晕倒前的细节,可记忆却如同被狂风驱散的烟雾,缥缈难寻,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却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他只觉头痛欲裂,一些零散的记忆缓缓填充,随后又是无边的黑暗。

又过了许久,他感到口干舌燥,喉咙好似被烈火灼烧。

“水……”他的声音嘶哑,几不可闻。

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却犹如惊雷炸响,在几位太医耳中轰然响起。

三位太医犹如脱缰的野兔般冲到朱雄英身旁,全然不顾痘疾的传染,耳朵贴在朱雄英嘴边。

“水……”

“醒了!醒了!”

“皇太孙!呜呜呜”

“天佑大明,天佑大明”

“快通知皇太子!太孙醒了!醒了!”

太医端着水碗,用汤勺小心翼翼地递进朱雄英嘴里。

李安如久旱逢甘霖般贪婪地喝着水,清凉的水滋润着他干涸的喉咙,让他感到一丝慰藉。他试图坐起,可身体的虚弱却迫使他不得不重新躺回床上。

李安费力地睁开沉重的双眼,望着眼前的景物,记忆渐渐重合。

木床?轻纱?奇装异服?

父亲朱标?

皇祖父?

朱元璋?

“朱元璋!”

李安突然惊呼。

“太孙你说胡话了!”

旁边的太医听到皇太孙直呼朱元璋的名讳,吓得双手颤抖起来。

李安闭上双眼,又赶忙睁开,我这是来到了大明,洪武十五年!我是大明皇太孙朱雄英!

“英儿!醒了吗!”

一声急切的呼喊传来。

李安费力地向外歪了一下头。

一道姿貌雄伟的身影朝着李安快步走来,待近一些,只见其衣着打扮颇具儒者风范。

这便是大明皇太子朱标,我的父亲,李安于原来的时空对朱标的评价极高,朱标的早逝被视作明朝历史上的莫大遗憾,许多人认为若他未曾早逝,明朝的历史或许会有截然不同的走向。

朱标更被认为是一个能令皇帝、兄弟、朝臣皆全力支持的“完美”接班人,他的离世让无数人为之扼腕长叹。

“英儿,身体感觉如何,可有何处不适?”朱标关切的话语打断了李安的思绪。

这亲切的言辞让李安不由得想起原本时空的父母,眼角不禁流淌下几滴清泪。

“父亲,孩儿安好”李安轻声说道。

朱标拿出手绢,轻柔地擦去李安的泪水,自己的双目也变得通红。

“好,好,太好了,醒了便好,为父等着你痊愈咱们再去骑大马!好不好英儿”。

太医赶紧起身,拱手行礼道:“太子殿下,皇太孙这才刚刚苏醒,不宜叨扰,身上的痘疾尚未消除,殿下为了自身安全还是......”

“哈哈,知晓担心孤的安危,英儿醒了就好,太医署有功!有功!”

“英儿此种情况痊愈还需多久?”

“回禀殿下,天佑皇太孙,虽有好转,但仍需看皇太孙的身体能否抵御这恶疾,熬过去便好了”。

熬不过去又当如何,太医怎敢轻言出口。

“英儿,为父给父皇写信去,父皇想必还未收到昨晚上送出的信件,英儿好生休养身体”。

朱标误以为朱雄英的身体已然康复,可这痘疾哪有这般容易痊愈。

朱标一心想着要尽快给朱元璋报平安,否则以朱元璋的性子,不知是否会立马赶来。

李安又喝了几口水,身体虽有了水分,却依旧虚弱不堪,高烧尚未完全退去,又扭头看了看自己身体上的痘疮。

这不就是天花吗,在原来的时空有疫苗,这个时空却是一无所有,我不想命丧于此啊!

但明史中有载,朱雄英确实因痘疾离世,年仅八岁便早早夭折,这也极大地影响了大明整个皇位的传承过渡。

或许因李安的到来,朱雄英命不该绝,竟然苏醒!

唉,咱这苦命的父子。既然来了,那就竭力挽救吧。

咱只要还在,日后这储君之位岂能落到朱允炆身上?

我乃大明皇太孙朱雄英!

只能在自己脑海里呼喊一番,如今要先救自己啊,这天花唯有依靠自身抵抗力,这个时代也只能借助些中药辅助治疗。

朱雄英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面前的一位太医,

“你叫何名”

“臣葛允谦,皇太孙有何吩咐”

李安思索片刻,葛允谦,太医院院使葛景山的长子。

“我喝的中药有黄芩、忍冬花、连翘吗?”

“回殿下,这三味草药放在一起药效过猛,臣只在殿下的中药里添加了些许忍冬花”。

葛允谦不解地看着朱雄英。

“去,将这三味草药放在一起熬制,然后给我送来!”

“这这,万万不可啊皇太孙,您的身体承受不住”葛允谦吓得连连后退。

“我都快死了,还怕什么药承受不住,出了事我担着,我话已至此,若有差池不怪你们!快去,不听我的吩咐,立马斩了你的脑袋!”

朱雄英有气无力地喊道。

“还有,再寻些盐然后泡水来为我擦拭身体”

“唉,臣这就去”

三位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听从朱雄英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