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你叫什么名字呀?”月德一边为小猴子梳头,一边问道。
小猴子乖巧的坐在月德面前,“我叫小猴子。”
噗嗤一声,月德直接笑出声来,“哪有人叫这个名字的。”
“我爹给我取的,从小就叫小猴子。”
月德白了林振一眼,哪有人给自己儿子取这种名字的。
“那小猴子,你几岁了?”
“十岁了。”
“你这头发多长时间没洗了?”月德嫌弃的说道。
“嘿嘿,一个月了,自从离开桑梓郡就没洗过了。”
林振看了眼小猴子,见其一脸无辜的表情,心中默念,以后绝对不能相信这小子的鬼话。
“姐姐你们是要往哪去呀?”这已经开始反客为主了。
“羚州的一位长辈过寿,我跟哥哥是去拜寿的。”月德随口编了个理由,见这小子装的挺像,心中不由气恼,要不是提前认出林振身份,恐怕便要被这小子给骗了。
故意用力梳了几下,疼的小孩子嗷嗷直叫,随手用发箍一束便结束了。
林振见这姑娘使性子,也不说破,拱手谢道:“有劳姑娘了。”
就在这时一位体态妖娆的妇人从楼上走了下来,穿一抹胸长裙,外罩披肩,盘着发髻,胸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身姿款款而动,充满了勾人的韵味。
“各位客官,不知对今晚的酒菜可还满意?”声音软软诺诺,像似南方口音。
那群镖师趟子手,可能不是第一次打此过,竟有人认识此妇人,“三娘子,你现在是越来越来水嫩了,难怪你家酒水越来越好吃”。
那妇人白了说话的镖师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就会吃老娘的豆腐”。
第一次来到此地的众人均诧异不止,这荒山野店里竟然会有这么个娇俏妇人。
那三娘子在楼下各桌间走过一遍,说了几句招待不周的场面话,顺便跟那认识的镖师打趣几句便往楼上去了。
东北角那边瞬间便热闹了起来,却是那群镖师、趟子手有人打听起那三娘子的来历。
那镖师见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顿觉面上有光,矜持地喝了口茶笑道:“这客栈在此地也有了些年头,大概是在半年前,往泸水郡压镖时路过此地,才发现换了掌柜,而且是个漂亮的女掌柜。不过那些跑堂的倒还是原先那些人,如此多来几趟,跟那女掌柜也就熟悉起来。”
然后瞅了月德那桌一眼,显是有点顾忌,低声道:“我听说这三娘子丧夫,不拘是书生还是武人,只要有些本事,能博她一笑,便能做她的入幕之宾,在这荒郊野外潇洒一晚”,然后便是猥琐的笑声。
月德脸上一红,狠狠地啐了一口。
林振闻言却是往店小二那看了一眼,若有所思,见小猴子吃饱喝足了,正欲带他前往房间休息,谁知那三娘子又从楼上走来。
“诸位公子,三娘这里有礼了。”说着弯腰向众人一礼,露出深深的沟壑,一众人等看的是口干舌燥,纷纷端起茶盏掩饰起尴尬。
“奴家早先丧夫,在婆家是备受冷落,日子难过,只好返回娘家。可谁知娘家也不待见,屡被哥嫂欺凌,无法之下,只能前往泸水投奔早年嫁过来的姑母,谁知姑母一家早已搬迁。本不愿坐吃山空,恰逢这客栈掌柜归家荣养,便趁机盘了下来,以维持生计。”声音凄切,当真是闻者落泪。
“奴家一个妇人总是抛头露面总归不妥,如今薄有家资,便有了坐山招夫的打算。以前也算是个大家闺秀,舞文弄墨不在话下,后来爱看话本小说,对里面的侠客也是钦慕不已。如今往来宾客,不拘文人侠士,只要有真本事,能入得奴家的眼,便招为夫婿,不知诸位可有人愿意一试?”
中间桌的一位书生,早就看的眼热,上前一步道“小生宁有才,乃太平县人士,自幼饱读诗书,也算略通文墨,只是不知如何算的有本事”。
三娘子微微一礼,“奴家出一题目,公子需作诗一首,要是做的好自是个有本事的”,然后朝另外两位公子微微一笑,“当然,其它公子也可参加”。
宁书生自负文采斐然,急忙催促道:“好,那就请三娘快快出题吧!”
“那就以秋为题,各位公子请吧。”
三位书生便摇头晃脑地思索起来,店里众人也纷纷看去,不知哪个能做那入幕之宾。
那宁书生倒也有些机智,思索片刻便站立起来,向三娘子拱手一礼,“小生已有所得。”
“公子请。”
宁书生得意的瞥了同行两位士子一眼,面有得色,然后朗声道:
“二十年来万事休”
“偶因闲暇得追游”
“别时容易逢人暮”
“霭霭归鸦夕树秋”
三娘子听后满意的点点头,“公子多才,此诗确实算得良品”,随后望向另外两位士子,“不知两位公子,可有所得?”
另两人,一个面色通红,想来是毫无所得,另外一个犹豫道:“小生庐陵陆放,急切间倒也略有所得”。
“一卷新诗半画栏”
“西风萧飒倚危寒”
“芙蓉红褪银塘水”
“芦荻花深雪满滩”
在座大都是武人,懂诗词者寥寥无几,却也评判不出二人谁好谁坏。
三娘子略有沉吟后言说:“二位公子所作皆是难得佳作,小女子不好论断,这里也有诗一首,也请诸位公子品评”。
“一帘霜月梦悠悠”
“独倚阑干恨未休”
“满地绿苔秋草碧”
“更无人上最高楼”
三人听后大惊失色,顿时羞愧不已,饱读诗书多年,到头来竟还比不过一女子。
林振本只当是件趣事,也未以为意,可听得‘更无人上最高楼’一句,似是被勾起了心事。仿佛看见一少年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背诵课文,声音清朗,“少年不知愁滋味”,嘴里不自觉地跟着念道:
“少年不识愁滋味”
“爱上层楼”
“爱上层楼”
“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
“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
“却道天凉好个秋”
声音虽不大,却也足以让在座之人听得清清楚楚,满座之人无不惊讶,此词虽然简单、郎朗上口,却道尽人生忧愁,最后一句更是点睛之笔,人生在世,浮浮沉沉,总归有一丝豁达。
短甲青年反应过来,拍桌而起,大叫一声,“好!好一个为赋新词强说愁,好一个天凉好个秋,此词真是人间难得之佳作,当浮一大白!”.
说着举杯来到林振这桌,撩起衣衫坐下,无意中露出一块圆形玉佩,朝林振道:“兄台文采盖世,小弟敬佩不已,先干为敬!”一仰头,一碗水酒已是下肚。
林振看见玉佩,身体一僵,再看向青年已是有了几分旧人摸样,见其示意,便不动声色地举起茶盏饮了一口,对方也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