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董氏子
- 穿越三国,先请大汉赴个死
- 墨海行舟
- 2696字
- 2024-11-24 12:09:46
初平三年,夏四月。
郿县以西三十里,渭水河边。
卯时,旭日初升,霞光万道,辉映天际,绚烂夺目。
河面波光粼粼,金鱼穿梭,竞相跃出,水鸟翔集,鸣声不绝。
岸边,董虢盘腿坐于一黑石之上,默默地看着眼前这幅人间美景。
那沾染了斑斑血迹,烟熏火燎,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满是疲惫。
“贼老天!”
忽地,董虢猛地将手中石子砸向湍急的河面,溅起大片水花。
有幸作为后世穿越大军中的一员,一开始董虢还觉得老天待他不薄。
太仗义了。
可等他弄清所穿者是何身份后,瞬间便是天雷滚滚。
穿谁不好,哪怕穿成一流民,在这乱世中亦能多苟上三两月。
可他偏偏穿成了董卓孙子。
还是在董卓身死长安后,董氏全族即将被皇甫嵩诛杀于郿坞这个要命的时间节点。
睁眼对手便是王允和皇甫嵩这种满级选手。
啧啧,这贼老天还真是看得起他。
这是生怕玩不死他啊。
说是天崩开局,半点不为过。
好在作为历史系毕业的社畜牛马,他对历史了若指掌。
在他一番精心策划,最大程度利用身边现有的资源下,这才逃出郿坞。
然而当下,他所面临的仍然是一个死局。
现下他的确是暂时摆脱了皇甫嵩的追杀。
可只要王允和皇甫嵩严守关中各处关隘,他们便只能是一群瓮中之鳖。
再乐观点,假设他们有幸逃离关中,又能去哪?
这大汉十三州,人人皆恨他大父入骨,恨不得寝其皮,啖其肉。
诸如曹操袁绍之流,绝容不下他们董氏一族。
若落入这些诸侯手中,必然会屠了他董氏全族,以换取天下士人之心。
但让他引颈就戮,那绝无可能。
这贼老天想让他死。
他偏不。
既然运气不好,那就试试力气。
无论如何,他都要试上一试,为自己,也为他阿母和弟妹找出条生路来。
“虢弟,你一日未进水米了,用些粟米粥吧。”
这时,一头戴铁胄,上插三根白羽,身着筒袖铠甲,肩挂黑篷衣,生得大眼高鼻,高近九尺,体型魁梧的青年,端着一个豁了口的陶碗,来到董虢身后轻声道。
此人乃董虢表兄。
项懋,字勉之,乃董虢舅舅项翀长子,今岁二十有三。
“谢过兄长。”董虢笑着伸手接过,‘呼噜噜’大口喝了起来,吃得甚是香甜。
这几日忙得他现在是七情六欲,只剩食欲。
“虢弟,将士们已用过朝食,我等何时动身离开?”项懋问道。
闻言,董虢喝粥的动作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喝完最后一口粥,董虢舔着碗问道:“兄长,你觉得我们应该去哪?”
项懋眨了眨眼,而后指向渭水以西,紧接着又迅速指着渭水以北,道:“回河东。”
“啪!”董虢双目登时直了,手中空了的陶碗掉落在地,四分五裂。
他这表兄竟是传说中的路痴。
方向感里,没有方向。
略微错愕,董虢扭头瞥了眼停在官道上的三辆马车,不答反问道:“我何时说了要走?”
“不走了?”项懋愕然,那看着有些憨的眉眼满是疑惑。
“对,在这等个人。”董虢看着项懋,他那黑睛硕大的眸间满是笑意。
“啊!”项懋瞪大双眼,“等人?何人?”
“别问了,等会你便知道了,现在让人去抓点鸟,砍些竹子回来。”
“呃,好吧!”项懋取下铁胄夹在腋下,挠着头一脸迷茫地走了。
~~
郿坞。
一夜大火后,昔日那奢华如宫室般的建筑群,此刻犹余烈焰痕迹。
空中,灰烬漫天,烟云蔽日,如幽灵徘徊于废墟之上。
坞中,焦木立而形销,颓垣断壁,处处皆是,默诉往昔之辉煌与今日之凄凉。
风过处,犹闻余烬噼啪,似哀声之不息。
昔日繁华,今一炬成空,唯余凄凉,满目萧瑟。
郿坞外,粮谷堆积如丘山,金银珍宝更是堆成了数座宝山。
这数座粮山、金银宝山旁,在上千甲士虎视眈眈的目光注视下,跪着数百衣衫褴褛,脸上烟熏火燎的男女老少。
皇甫延步履匆匆,在人群中穿梭,
来到一个年约五旬左右,身着将军甲胄,贵不可言之人身前,微微躬身,抱拳道:“父亲,已清点结束。”
“算上我等昨夜于大火中救出之粮谷,郿坞中共藏金两万,银六万,锦绮缋縠纨素奇玩七万余件,各类谷粮共计九十八万石。”
闻言,皇甫嵩那张须眉半白的方脸上,骤然涌现一缕怒意。
他咬牙恨声道:“恶贯满盈,那董贼合该一死。”
“报!”
“将军,我等已在坞中寻得董氏族人尸首。”
忽郿坞中奔出一骑,来到皇甫嵩父子身前勒马转了一圈后大声禀报。
皇甫嵩听了,那挺直的胸腹一瘪,长出了口气,脸上流露出松快之意。
此次奉诏攻打郿县与郿坞,为的就是诛杀董氏全族。
尤其是董贼留于郿坞中那一大一小两嫡孙。
此二子不死,他心难安,关中难安,陛下难安。
他煌煌四百年大汉亦难安。
今董卓虽已伏诛,然西凉军中诸将,皆在关中四面驻守,尚未得知此事。
这些西凉将领得知董卓身死后,会作何反应,仍尚未可知。
因此,当下关中局势仍极其凶险。
只有尽快诛灭董氏全族,方能断了这些西凉将领的妄想,接受朝廷诏安。
如此,关中局势方能大定。
一刻多钟后,董氏全族八十四口人,被百余汉军甲士从郿坞废墟中陆续抬出。
“yue!”
皇甫延正要上前查看,不料一股焦肉恶气扑面而来,熏得他腹中翻涌。
又见那一具具烧得焦红扭曲的尸体,登时掩鼻退避,干呕连连,不敢再上前。
皇甫嵩瞪了皇甫延一眼,眸间流露出恨铁不成钢之色。
待得皇甫嵩近前查看,校尉王凌抱拳道:“将军,这八十四人致命伤口或在胸腹,或在颈背,皆为刀兵所砍杀。”
说罢,王凌瞥了眼跪在不远处的人群,又道:“末将已询问过了,大火燃起前,那董贼老母召集了郿坞中所有董氏族人议事。”
“彼时,我等刚攻破郿县。待消息传至,那董贼老母自知已无生路,便命人尽数斩杀董氏族人,而后燃起大火自戕而亡。”
“此事有坞中众多奴仆亲眼所见,应做不得假。”
皇甫嵩听了这番话,眼睛微眯,视线在那些焦尸上不停转换。
沉吟片刻,他问道:“那郿坞之乱因何而起?”
“禀将军。”
“今日是那董贼老母九十寿诞,因此,这几日但凡前来郿坞,说上一句吉利话者,皆有钱粮可领。”
“事发之时,郿坞外有上万百姓滞留。得知董贼已死,董氏覆灭在即,这些饿极了的百姓不知怎得,便突然冲入了郿坞中烧杀抢掠。”
“校尉项翀,有心阻挡,然其麾下仅有千人,实难抵挡百姓冲击。”
“项翀?”皇甫嵩面带疑惑看着王凌,“此何人?”
“将军,这项翀原为董旻麾下一校尉,其妹为董贼那已故长子董重之发妻,因是董家姻亲,而颇得董贼信重,被委以守卫郿坞之责。”
“此人倒也识时务明大势,我与坚寿携诏书方至郿坞城下,此人便立即来降。
若无此人,我等怕是难以驱离坞中百姓,保下那海量钱粮。”
皇甫嵩听了,眉头微蹙,默不作声走到两具尸体前。
王凌极有眼力,当即便道:“将军,此二人便是董贼二孙,年长者是董虢,年幼者为董淝。”
皇甫嵩点点头,凝眸细看。
忽地,他脸色一变,猛地蹲下,凝眸细看那具约莫四五岁的尸首胸前,那焦黑平直的伤口。
“肉痕齐截!”皇甫嵩眼睑一颤,低声自语。
随即,他又迅速伸出双手,硬生生地掰开了幼尸那紧握成拳的小手。
见那未被烈火焚烧到的苍白掌心间竟满是厚茧,皇甫嵩那双略有些浑浊的双眸巨震,瞳孔猛地一缩。
王凌亦是个聪慧之人,见状,脸色登时大变,甚至于有些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