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落幕

那一剑很长，长到天地泯灭，大道崩毁。

那一剑又很短，短到在观众眼里，都只是时光的刹那繁华，在其他人眼里，在风幕渐起的时候徐辰就已经输了，毕竟在他人的领域里，能坚持个一时三刻就已经很难。

后来风幕中先是渐起苍白的神辉，紧接着，金色的光芒好似苍天陨落，以一种霸道无敌之势直刺白光。

风幕便就此解开了。

缭乱的天地之力很大程度上干扰了附近人的神识，但他们还有眼睛，所以可以清晰地看到倒在魏娥怀里的徐辰，少年衣衫褴褛，身上血口密布，连带着脸色都是一片惨白。

青冥宗输了？

看台上，慕青冥脸色铁青，虽然早有预料，但真正看到结果的时候心中还是一阵悲凉，与此同时某个决心也在内心深处生根发芽。

此女断不可留！

慕青冥起身，正要离去，却被台下魏娥的声音唤得转过头来。

只见素色衣衫的女子嘴角带着丝丝笑意，也不顾身上的一片血污，竟就这么举起了抵在自己身上的少年的手，与此同时，她的声音在真气的催动下响彻云霄：“这场比赛的胜者，是徐辰！”

此言一出，无论是白骨宗还是青冥宗的人皆是惊掉了下巴。

饶是拥有大修为的慕青冥，也是稍稍一愣，旋即狂喜之色涌上眉梢，他哈哈大笑，身形一闪来到比赛台中间，看着早已失去意识以及衣着稍显凌乱的魏娥，心中的笑意再也止不住，他的声音在更为雄浑的真气催动下扩散得更远：

“胜者，徐辰！”

“哟吼！师兄赢了！”

最先开始欢呼的陆白依座下的两小只，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但既然宗主老人家都说了胜者是自家师兄，那就是吧！

两小只的欢呼很快便感染了身边的人。

柳文岩看着倒在魏娥怀中的徐辰，心中不禁对这个好友高看了几分。

也不知道是何种手段，竟能让这位主动认输……该说不愧是你么，徐辰！

相比较之下，莫邪反倒成了最冷静的一个，她淡漠的眸子缓缓对上了魏娥的眼神，心中多了几分明悟，微微点头后隐入热闹的人群中。

谁也不知道她去干嘛了。

但在此刻都不重要，作为观众，他们只需要为胜者欢呼即可！

……

在那片苍白与血色的空间中，徐辰从未觉得自己内心是如此通透，

那具巨大的骷髅刀刃划破天幕，刹那间星辰绚烂山川崩毁，天空就此陨落，而在天穹之下的他是那样的渺小又是那样的孤独。

亦或者说是——自由。

他没有挥出那一拳，因为他没有那份意境，做不到代表世界将某某人驱除，他没有那份王霸之心，做不到如君临天下般号令万灵，但他并不是毫无所获。

在那拳下，他窥见了世界流转的规律，因而可以借此递出属于自己的那一剑。

如第一次展露剑意那般，他递出那一剑。

一剑刺向星空，同时划开了那个世界的终极。

那是独属于他的剑意，是极致的孤独，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孤傲。

若是这个世界都不欢迎我，那我便将这一切统统斩开。

凭着这份心情，他的剑意来到了一个全新的维度，但也只是暂时踏足而并非真正的升华，但那已经足够了，他一剑划开了天幕，孤独高傲。

正如剑意那般，这一剑“不求人”。

但这么做也不是没有副作用的，就比如在那一剑递出后他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体内的真气被吞噬殆尽，连同精神一起，他整个人好似轻飘飘地要往其他的地方飘去，但后来，他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伴随着些许馨香，暖流涌入四肢百骸，哪怕是在昏迷的时候，他也已经能感受到那股暖意温养着自己的经脉，以至于不会因为真气枯竭而迅速坏死。

暖流流转了七七四十九个大周天，原本遥不可及的境界更加接近，原本已经突破无望的身躯好似被注入了生命力那般重新活跃起来，他清晰地感受着自己体内真气在暖流的带动下重新流转，而且相比较以前，流动的速度更加迅疾，也更加雄浑。

最后，暖流涌入腹部，化作一颗金色的珠子，通过内视，徐辰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个珠子上散发的温暖，只要他真气枯竭，珠子便会分化出一丝暖意涌入他的经脉中，从而催动这他的身体主动从外界吸收天地灵力。

而这正是刨丹境界的特征。

只是这枚金色的珠子代替了原本的肿瘤，起到了内外真气交互的作用。

这算是意外之喜。

徐辰不知道外界过了多长时间，只是待到体内世界安稳，他终于能睁开双眸，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正值深夜，万籁俱寂，他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好似被世界抛弃般。

莫名地，他的心头涌起些许落寞，或许是因为躺了好几天，他有些口干舌燥，正要起身为自己取来清水，却发觉身体沉重得就好像不是自己的那般。

素来平淡如水的室内也多了几股莫名的气息。

稍稍沉默，徐辰艰难地抽出手将身上的被褥打开，赫然是一片细腻的雪白。

徐辰：“……”

虽然这种行为自家师傅也不是第一次了，但现在家里好歹也不只有两个人，做师傅的也多少应该注意形象吧。

陆白依穿着那身宽松的血色长袍，安然地躺在他的胸膛上，而身体的沉重很大程度上就来自于她。

师傅睡相不错，但就是喜欢抱着身边的东西，比如现在，两条莲藕般的玉臂便环在他的腰间。

徐辰轻轻叹息，正要瞒着两个师妹将师傅放回原位，却不料自己起身后发现自己的双腿也变得沉重无比。

被褥继续掀开，赫然是毛茸茸的黑色脑袋。

林妙业？

也算是近朱者赤了。

徐辰有些绝望，但好在还有一个林安居衣着整洁地坐在一边，虽然免不了将头靠在他的身边睡着，但总比两个毫无形象的家伙好多了。

徐辰重新躺下，内心却意外的平静。

算了，这样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