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州军只是试探了一回，兵马左右游动，却不再跟义军产生直接冲突，倒整得像是在练兵。
舒武渊好奇地开口：“将军，博州军这是在干嘛呢？”
打又不打，退又不退，好生奇怪啊！
安平吐了口气：“因为，丰朝给的价码不值得博州军拼命，折损个一两千骑都超出博州军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舒武渊表示，有点复杂，听不懂。
安薪笑呵呵地点一句：“就是钱没给够嘛。”
舒武渊懂了，拿刺杀老弱的价钱，要刺杀一个孔武有力的对手，肯定不干嘛。
曹叔森满面春风地带着几名捉生将来到安平面前：“将军，这是游奕府的捉生将姜仲久、姬伯常、子车占，生擒敌骑而归。”
“哦，子车占不姓子，复姓子车。”
众所周知，杀敌容易生擒难，所以军中的捉生将向来被高看一眼。
安平大笑：“义军有此等勇士是幸事！即日起，姜仲久、姬伯常、子车占三人享游奕府队副待遇！”
三人露出欢喜的笑容，齐齐拱手：“谢将军恩典！”
三人之前最多当到伙长，兵头将尾，仔细说起来啥也不是。
凭这一仗捉生就跃了一级，享受待遇，早晚能转成正式的队副，前途可期啊！
日头渐渐高悬，两军默契地安排兵马交叉断后，大军各自回营造饭。
“节度使，我博州军的大盐将要告罄，丰朝那边磨磨蹭蹭。”
“再这么耽误下去，十五日后兵丁的大盐就不够了，马匹的大盐断得更早。”
司兵参军禀告。
马匹才是吃盐大户，一匹马的大盐消耗可以供六名兵丁食用。
盐！
博州军一个劣势在于，客场作战，谁会携带大量的盐？
薛魁眉头拧起：“放开胆子，都议一议，怎么才能弄来足够的盐！”
“娘的，丰朝要驱使我们卖命，背后又玩这一手，怪不得人家说他们脏呢。”
如果只是官吏们贪图利益还好说，如果是丰朝刻意做手脚，则其心可诛！
荆远犹豫了一下，咬牙站了出来：“节度使，其实也不是没法……”
他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可两战败北，再不显露点价值，哪天得被抛弃了。
薛魁浓眉一挑：“大胆说！说错了本使还能怪你不成？”
中军帐内的目光全部移到荆远身上。
荆远斟酌了一下：“末将以为，盐近在咫尺，只看我们用什么手段。”
薛魁点头：“继续。”
荆远眼里多了点小心：“对面的义军手握楚州，楚州是淮盐的重要产区，他们肯定有盐。”
“一种方式就是速战速决，从义军手里抢大盐；”
“另一种方式，交换，以马匹换大盐，他们一定肯干。”
第一种方式只是说说而已，要是能快速打败义军，薛魁早就倾尽全力了。
第二种方式，并不是说荆远打算让博州军有马变无马，而是博州军的马匹有余。
丰朝藩镇的马匹数量基本有个规律，直接顶在抗胡第一线的藩镇是一人二马，二线藩镇是二人三马，黄河以南连一人一马都做不到。
这个方式获取大盐，对博州军而言有点伤颜面，在外头说起来也不好听。
但是，这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快捷方便且不用担心。
因为，义军的信用一向良好，即便面对底层的庶民也是言出必行。
薛魁沉默了一阵：“你去谈，只能给五百匹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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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远孤身出现在义军甲府中军帐，与安平对坐吃茶。
没有作怪的茶汤，吃起来味道不算太好，至少也能入口。
“放轻松，虽然两军对垒，却不妨碍相互往来嘛。”
“战争得不到的东西，未必不能通过买卖来完成。”
安平轻描淡写地开口。
舒武渊瞪大了眼睛，紧张地盯着荆远的一举一动——谁让史上有个姓荆的刺客呢？
荆远苦笑：“让将军见笑了。我这次前来，是为节度使向义军提出交易，采买万石淮盐。”
别看外头官卖的大盐一百一十文钱一斗，供给军中的大盐却只能按十文钱一斗算。
这也是丰朝那些官吏不愿意供给博州军大盐的原因——这得损失多少钱呐！
丰朝官吏处处私心杂念，博州军也没奈何，总不能纵兵去抢盐吧？
安平怪笑：“万石大盐，怕是二万兵马得吃九个月吧？”
合着博州军还真想耗那么长时间？
荆远一声叹息。
博州也有盐，岩盐，工艺流程比较复杂，产量也比较低，勉强能自给自足。
问题是，外出的博州军不可能大量为自己带盐吧？
不管是丰朝在后面搞鬼，还是官吏上下其手，博州军都不能坐以待毙。
不管怎样，以五百匹战马换取万石淮盐，薛魁的诚意很足，没有占义军便宜。
在薛魁看来，要攫取利益，犯不着锱铢必较，万事但从刀锋取！
安平微笑：“这么干，博州节度使容易为人诟病，右神策将军侯国忠可为前车之鉴。”
荆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义军将军倒为节度使考虑起来了，这味道咋奇奇怪怪的？
对比起来，丰朝好像根本没为节度使考虑过？
“本将的建议是，寻一个中人，双方通过中人交易，博州节度使也不用担上通敌的罪名。”
荆远只能点头。
虽然是掩耳盗铃，却比直来直去的交易好看多了。
有事可以一推六二五，博州军被蒙蔽了啊！
可是，博州军是客军，在这里并没有信得过的商贾。
徐州乃至整个楚州都督府的商贾，博州军也不敢信呐。
安平随口指定：“宋州商贾子杰实力雄厚，在运河上经营多年，信誉一直不错。”
诶，这个好像不错，荆远似乎也听过他的名声。
“问题是，总不能让他白帮忙吧？”
荆远试探着开口。
安平呵呵一笑：“那就得看你们自己怎么谈了。不过，以他的风格，可以不要钱财，只是要你们行一点方便罢了。”
荆远苦笑。
按照安平这说法，子杰应该可靠。
就是……不要钱财，可能比要钱财更昂贵！
可是，要钱财，博州军好像也没有。
战争归战争，买卖归买卖，即便打得你死我活了，也不耽误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