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都督府。
安平虽然挂了大元帅的头衔，却懒得再开一个衙门，仍旧借楚州都督府寮房处理公务。
坦白地说，楚州都督史难得更像是个挂名的，也就是偶尔来都督府，跟安平挤一挤同一个寮房。
相州军大公子石庆宗很快乘船赶到了山阳城，献上十头小黄牛为大元帅贺，人情世故拉满。
“相州军在洛州，上要应对藩镇的压力，下要对付驻守洛州的左神策军，很难的。”
石庆宗微微叹息。
直率地说，义军还是占了相州军的便宜，才能轻松地在河南道、淮南道、江南道三道开辟出十二州的基业。
石庆宗酸归酸，相州军的主攻目标也从来没改过。
洛州虽然难打，付出的代价也高，一旦成功，收益高得吓人。
洛州的粮仓、洛州的富庶都在其次，占据了洛州，基本可以自立为王、跟丰朝平分天下了。
要知道，洛州在之前的朝代里，可是作为王朝的第二都城频繁亮相，政治地位极高。
要不然，以石碌山的精明，也不至于跟左神策军硬磕那么长时间。
“战事吃紧，相州也没法腾出更多的战马前来交换，家父努力收集了耕牛、耕马、驴骡前来，希望能换到更多的角弓弩、弩箭。”
石庆宗眉宇间掠过一丝忧虑。
其实，他也知道，很多弩弓可以采买零部件回去，哪里坏了修哪里，省钱。
可是，工匠义军不会提供，就凭兵丁自己组装，搞不好能多出很多零件。
不懂就不要装，还不如一整套买回去，用坏了就扔。
畜力，只要不涉及战马，凭相州的有利位置，还是很好办的。
“虽然没有战马可惜了点，其他畜力也凑合，好歹能拉犁耕种。”
安平来者不拒。
不过，交接畜力的活由徐州司兵参军季历负责，安平才不操这闲心。
“这匹马四齿，五岁，合用；”
“右边一齿有残缺，七岁，合用；”
“下排的牙齿尽数磨平了，十五岁的老马，拿来干嘛？”
“这匹马伤了筋骨，根本不能使用，只能宰了吃。”
季历的声音高亢，话有些刻薄，听得石庆宗脸一阵红一阵白。
到处搜刮来的牲畜，年龄肯定不一致，有一些岁数大的牲畜滥竽充数也在所难免。
没有出现二十岁的马匹，就算石庆宗尽力筛选过了。
最好的马匹，应该在五岁到十岁之间，上手就能使用，可用年限比较长。
石庆宗讪笑看看安平：“贵军这名司兵参军，行家啊！”
之前他提供给安平的战马，多少有岁数太大的存在，义军没有懂行的人，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没关系，义军交割给他的弩弓，也存在一点小小的问题，使用寿命也没那么长。
尔虞我诈，谁也不是什么好人。
至于以前说让安平帮扯一扯河南道的后腿，安平拿下亳州，可以说完成了承诺。
只是，完成得不是太彻底，连之前冒犯过义军的陈州、许州都没有打一打。
石庆宗心知肚明，这已经是安平能做的极限。
再帮着相州军火中取栗，将丰朝的兵锋引到义军身上——呵呵，安平又不傻。
舒州都督府的草创，让义军利益最大化，又没触碰到丰朝的底线。
让石庆宗佩服的是，安平明明可以借机称王的，却生生摁住这念头，只取了一个大元帅头衔。
要知道，连相州节度使石碌山都跃跃欲试，想往头上戴一顶王冠啊！
相州军在洛州苦苦厮杀，石庆宗率部分兵马杀向北面。
在大量角弓弩的帮助下，相州、卫州、博州、贝州、洺州、邢州连成一片，反过来威胁冀州、赵州，俨然成了河北道一霸。
正因如此，石庆宗才说没法腾出战马，死得太多了呀！
河南道的滑州倒是牢牢掌握在相州军手里，怀州却数度易手，可见战事有多惨烈。
相州军占据的地方虽然不是太多，却是彪悍之地，在那些地方征发的兵丁战斗力多半强悍。
河北，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相州军、义军的地盘合起来，大约能占丰朝地盘的十五分之一，也让丰朝伤筋动骨了。
“听说没，松州的两面羌多数被筑了京观，贼酋董梦葱遁逃蕃国。”
石庆宗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
安平眼里，罕见的闪过一丝暴戾：“不管谁得主江山浮沉，约好了，必须取董梦葱首级砌京观。”
石庆宗深深看了安平一眼：“一言为定。”
神州子弟关起门来怎么斗都可以，外人不能觊觎，背叛者更不能原谅。
石庆宗没有告诉安平，洛州之内，相州军已经收买了部分人手，就是一举夺城也不是没可能。
左神策军确实能打，可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已经有关键位置的人物成为相州军内应。
宋州商贾子杰也悄然登门，代宋州刺史宋守拙赠步兵甲五十领为贺。
这事不能张扬，不管怎么说，宋守拙现在还是丰朝的官员。
宋守拙示好的意图是以防万一，真到了相州军威胁到宋州时，义军能够为宋州提供保护，或者干脆接纳宋州入楚州都督府。
每一份礼物都标明了价格，想得到它，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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牲畜的分配，遵循了雨露均沾的原则，楚州都督府与舒州都督府各占一半，都督府再根据治下各州的人口数量比例分配。
几百万人口，再多的牲畜撒下去也是杯水车薪。
义军开个牧场繁衍牲畜？
理想是好的，就是不太现实，有自己培育这工夫，还不如打石庆宗、咸诗的主意。
季历因此大发感慨，恨不能为义军畜牧事业尽最大努力。
秋剑眉分了几头牛马，大手一挥，送去给安平带到楚州的义军家眷使用。
只是使用而已，牛马的所有权还是楚州的。
这个不经意的举动，让那些老人们格外开心：大元帅没有忘了我们！
刁得意得了这笔意外之财，笑得那叫一个狷狂。
“发财了！大元帅没忘记舒州都督府，特意送牲畜过来！告知六州，各自带人来赶牲畜回去，多开垦荒地！”
啧，忍住不把牛宰了吃，老刁的境界又升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