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长生天

二人行至第二日夜间，忽地前方有雷光攒动，耀眼的光芒在黑暗中如银蛇狂舞，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文焘心中一凛，立刻停下身形，将老鬼从城隍印中唤出。

“老鬼，前方恐有变故，你且小心跟在我身后。”文焘低声说道，同时魂力缓缓在周身流转，警惕地凝视着雷光闪烁之处。

“大人莫慌，此雷似非争斗所施雷法，更似卢龙贺雷。”

“卢龙贺雷？此乃何意？”

“大人有所不知，这萨满教不尊佛也不礼道，其独推崇一名为‘腾格里’的神祇，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进行祭长生天的仪式，这卢龙贺雷便是祭长生天举行时所产生的天地异象之一。”老鬼恭敬地向文焘解释道。

文焘微微点头，“原是如此，既为萨满教的祭祀盛事，我们便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行上路。只是此处离祭祀之地太近，我们需另寻他处，以免徒生误会。”

老鬼应和着，二人寻了一处稍远的山丘后落下。文焘从城隍印中取出一些简单的物件，布置了一个小型的凝魂阵，即可示警又方便修炼魂体。

阴世间的修炼体系与阳世大为不同。阳世间的修炼体系大体分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以及羽化飞升五大境界，可阴世却无飞升一说，至多投胎重返阳世。

是故阴世鬼修境界分为凝魂体、筑鬼躯、结本相、聚三神和化冥域五大境界。

凝魂体阶段的鬼修通常为些初入阴世的鬼魂，他们刚刚开始凝聚自身的魂力，有着不属于常人的灵智，但就如同阳世中初涉修行的凡人刚刚感知到气感一般，这一阶段的鬼修力量微弱，只能施展一些简单的魂术，阳世种种于其还有着较大的杀伤力。

而当鬼修将自身魂力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可引阴力打熬魂体，魂体无垢，圆满无缺之时鬼修便可试着筑鬼躯。鬼躯筑造方法各异，家世福缘好些的可寻通阴物件作为鬼躯，此法最为温和，效果也神异，常常鬼躯筑成便能悟得一二本命神通，魂力积累也远超同人。

可若无甚家世，福缘又渺茫的便只能强夺阳世肉身为鬼躯，此法门槛极低，只要阴力积累足够，哪怕魂体尚未圆满，也可筑得鬼躯，只是鬼躯筑成后，抛却魂力积累较低不说还极易造成反噬化为那无智无心的邪祟。

值得一提的是，城隍印便是天地间数一数二的通阴物件，所以这也是无数孤魂野鬼对城隍考趋之若鹜的原因之一。

另外的原因嘛，就是城隍印属功德灵宝，持之便可得天道护持，妙用无穷。其中最明了的便是可以以凝魂体之境行筑鬼躯之事。白日出行，日行千里。吞日月之精，食云霞之灵。试问哪个不馋上一馋？

文焘正醉心打熬魂体，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文焘和老鬼对视一眼，起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几个身着萨满服饰的年轻巫师正追赶着一个浑身散发着诡异气息的黑影。那黑影速度极快，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草丛之中。

“是邪祟！居然敢在萨满教祭祀之时出现，这邪祟胆子不小。”老鬼惊叫道。

文焘皱了皱眉，“此邪祟出现得颇为蹊跷，恐怕会坏了萨满教的祭祀大事。我们既然遇上，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帮上萨满教一帮。”说罢，他身形一闪，朝着邪祟的方向追去，老鬼也赶忙跟上。

那邪祟似乎察觉到了文焘的追赶，速度更快了几分，还不时回头发出阵阵尖锐的叫声，仿佛在挑衅。文焘冷哼一声，手中城隍印光芒一闪，一道魂力绳索如灵蛇般向邪祟射去。邪祟身形一闪，巧妙地避开了绳索，朝着祭祀之地冲去。

“它想扰乱祭祀！拦住它！”为首的年轻萨满教巫师高喊道。

文焘听闻，脚下魂力涌动，速度陡然加快，瞬间拉近了与邪祟的距离。

他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城隍印光芒大盛，一张魂力大网朝着邪祟笼罩而去。邪祟似是知晓厉害，周身涌起一股浓烈的黑烟，试图冲破大网。然而文焘魂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大网越发紧实，邪祟挣扎间，身形逐渐迟缓。

此时，萨满巫师们也齐齐拢了上来，他们围绕着邪祟站定方位，手中的法器纷纷指向邪祟，口中吟唱着古老而神秘的祭词。随着祭词声响起，一道道奇异的符文从法器中飘出，在空中交织成一个复杂的阵法，朝着邪祟缓缓压下。

邪祟在这双重力量的压制下，发出阵阵尖锐的嘶吼，它疯狂地扭动着身躯，妄图挣脱束缚。

“好生诡异的邪祟，阴力竟如此深邃。”文焘深吸一口气，将自身的魂力提升到极致，城隍印在他的头顶缓缓旋转，散发出耀眼的金光。文焘双手猛地向前一推，口中大喝一声：“镇！”城隍印携带着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朝着邪祟砸去。

邪祟被这股力量击中，身体瞬间被压缩，黑色的气息不断从它体内逸出。文焘忙掐诀念道：“急急如律令，收。”只见邪祟应声化作一道黑风朝着城隍印钻去。

“呼，好生费劲，险些就要让这邪祟逃脱了去。”文焘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长舒一口气。

“阁下二人并非我长生天守护灵，何故在此？”为首的年轻萨满教巫师走上前来，目光中带着审视与疑惑。

文焘微微抱拳，行礼道：“在下新任西域府城隍文焘，赴任途中见此邪祟，故出手帮上一帮，实无冒犯之意。”

年轻萨满巫师微微点头，“原来是西域府城隍大人，失敬。我萨满教现正祭长生天，实无人手招待。这样吧，额布，额布乐给二位拿三两碎金子，带他们出长生天范围。”

文焘听闻，忙摆手道：“不了，不了，这斩邪灭祟之事本就是我这城隍分内之事，何来索要报酬一说？”

“不可，公是公，私是私，切莫混淆，大人既还未上任，这事就非为大人所责，故大人援手之情不可不报。且这长生天范围广袤，二位大人人生地不熟极易走散，还是由我这侍从领二位大人出去吧。”

年轻萨满巫师嘴上讲的极为客气，可文焘隐隐约约却感觉对方急于让他们离开此地的意思。

文焘见对方态度坚决，心知自己多是套不出什么情报，只得再次抱拳行礼：“即主人家坚持如此，那便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