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庭院中飘来淡淡的清香,陈府在寂静中迎来新的一天。清言起身更衣,挑选了一件淡青色长裙,朴素之中略显雅致。她对镜理了理衣襟,整个人端庄冷静,既不过分引人注目,又不失礼仪得体。
张氏早已在堂上等候,见清言步入,目中闪过一丝安慰,却隐隐带着几分歉意。清言微微一笑,知晓母亲的复杂心情,便轻声问道:“母亲今早有何吩咐?”
张氏略作停顿,轻轻道:“今日你随庶母一同打理些家事,熟悉一下府中的事务。”言辞间似带犹豫,目光略带不安地掠过清言,似乎也知此安排可能为她带来些许麻烦。
庶母李氏早在一旁静候,闻言微微一笑,声音轻缓而不失威仪:“清言自归家已有数日,今日正好让你看一下府中的账册杂物。掌家之事繁琐,正需你这样聪慧的人儿来协助。”她话中虽无责备之意,却不着痕迹地透出几分审视,仿佛要借此试探清言的心性。
清言微微低头,柔声答道:“多谢庶母教导,清言方归家中,确实有许多尚未熟悉之处,今日有机会从旁学习,自是再好不过。”
李氏面上笑意不减,微微点头,随即吩咐身旁的婢女翠屏道:“带清言去后院库房,将那些账册逐一查点。清言初来,若有不清之处,记得随时问我。”
清言从容颔首,目光轻垂,带着一抹恭顺的微笑,不卑不亢地向庶母行了一礼,随后跟随翠屏步出堂中,向库房而去。
一路上,翠屏神色淡漠,步伐轻缓,不时回头瞥清言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探寻与轻慢。清言未曾理会,心中却暗自警觉——李氏掌管家中事务多年,向来井井有条,今日却安排自己查点这些陈年账册,分明意在试探,欲知她有何打算。
不多时,两人来到后院库房。库房内积满尘埃,长桌上摞着几叠厚重的账簿,木柜间堆放着些杂物,隐约散发出些许霉味。清言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心底明白,这些旧账多为琐碎小事,李氏此举,意在示威。
翠屏指了指桌上的账簿,声音冷淡地说道:“清言姑娘,这些账册记录了家中每日开销与物资进出,你且逐一核对。若有不明之处,奴婢会在一旁指点。”
清言面色平静,微微点头,柔声答道:“多谢翠屏姐姐。”
她坐定于长桌前,翻开账册仔细阅览。账簿中一笔笔细小的开销逐一记录得详尽无比,茶米油盐、杂役薪金,无不一一在册。清言一目十行地阅过,心中不免对李氏的用心多了几分领悟——此类琐碎事务,虽说繁杂,若非多年积累,便难以掌握。而李氏以此来试探自己,分明意在考验她的忍耐与处事心性。
数小时后,阳光透过窗棂洒入库房,清言的指尖微微酸痛,但她神色如常,仍认真地逐条记录。每遇模糊之处,她便轻轻询问一旁的翠屏,而翠屏每每用淡漠的口吻回应,态度中不时带着几分轻蔑。然而,清言始终语气温和,并不动怒,仿佛未觉其怠慢之意。
正当清言逐一核对之际,库房门外传来一声轻笑,清言抬眸望去,只见李氏缓缓步入,目光在账册上停留片刻,随即淡淡道:“清言辛苦了,今日账目繁琐,若不愿继续,也可暂时歇息片刻。”
清言面上带着淡然的微笑,恭敬地答道:“多谢庶母关心,清言既然开始核查,自当尽职完成,不愿因中途而误了进度。”
李氏目光微微一凝,神色间略带意外,随即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她缓缓走到清言身旁,语气柔和:“清言的细致果真让人放心,只是你初归家中,倒不必急于此事。今日整理的账册不过旧年陈账,查与不查也无大碍。”
清言微微一笑,语气恭顺:“庶母为家事劳心费神,清言只盼能稍尽绵力,既然此事交与清言,自会尽心完成,庶母不必为此费神。”
李氏神情不动,心中却暗自揣度,面上笑容不减,淡淡道:“既如此,清言便继续吧。翠屏,你留在此处,若有不足之处,及时教导清言。”
话音落下,李氏转身缓步离去,脸上依旧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清言目送她离去,心中波澜不惊。她明白,李氏今日之举并非仅仅为了琐事,反而更像是故意安排,以观察她的忍耐与应对之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清言不疾不徐地核对账目,偶尔向翠屏请教,也始终不露怠慢之色。尽管身心略显疲惫,她依旧保持从容,语气温和如初。她心中暗自决意,不论李氏如何安排,也不会显露丝毫不满,让其掌握半分可趁之机。
傍晚时分,天光渐暗,清言终于将最后一页账册核对完毕,手指微微发酸。她抬头望向窗外,见夕阳余晖洒落庭院,心中却一片宁静。
翠屏见她已整理妥当,淡淡道:“清言姑娘辛苦了,庶母已吩咐,待此事完毕即可回房歇息。”
清言缓缓起身,向翠屏微微一笑,柔声道:“劳烦翠屏姐姐多时,今日多谢姐姐的指点。”
翠屏神色冷淡地应了一声,并未多言。清言轻轻颔首,便转身步出库房,朝母亲张氏的居所走去。
张氏见清言归来,目中略带担忧,轻轻道:“清言,今日辛苦了。庶母让你查账之事,本就不甚重要,你若觉得不妥,可向为娘禀明,免得受此劳累。”
清言微微一笑,语气平和道:“母亲不必担忧。庶母的安排不过是要试试清言的性子,若稍有怠慢,反倒让她得了话柄。今日不过小事,清言并未放在心上。”
张氏微微叹息,握住清言的手,轻声道:“你年纪尚轻,便如此识大体,母亲心中既安慰,又有几分怜惜。只盼你日后多加小心,家中之人各怀心思,凡事多思量些。”
清言轻轻握住母亲的手,眼中泛起一抹温柔,轻声答道:“母亲宽心,清言自有分寸。今日虽有小事牵扯,实则对我也并无损害,反倒能让庶母以为我甘于其安排,日后行事或会稍微松懈几分。”
张氏微微颔首,眼中露出一丝欣慰,却也带着深深的隐忧。她低声道:“你庶母性情深沉,凡事看似和善,其实心机重重。母亲多年忍让,只为护你平安长大。如今你归家,切勿掉以轻心。”
清言默然地点了点头,心底泛起几分寒意。她早已看透,这家中看似平静的氛围,实则暗流涌动,稍有不慎便会被卷入深渊之中。今日庶母安排的一出,不过是权力争斗的一环,她心知不可以轻忽。
当晚,清言独自坐在窗前,月光洒在她的肩头,庭院中的梅树枝影婆娑,映在窗纸上如同一幅素雅的画卷。她凝望着夜色,心中思绪浮动。归家数日,她已深知这陈府的冷暖疏离,而庶母的敌意才刚刚显现,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坦。然而她心中亦明白,若想在这家中立足,便不能随波逐流。
第二日清晨,清言照例起身,恭谨地前往堂中向母亲与庶母行礼问安。李氏见她神情从容,面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淡淡道:“清言,昨日账目辛苦你了。今日倒无甚大事,只是我院中花园需要些人手打理,你既然无事,不妨去看看。”
清言微微一笑,恭顺应道:“多谢庶母关心,清言愿去分担,能为家中出力,便是分内之事。”
李氏目光微微一凝,笑意中隐隐透出几分轻蔑,似乎想从清言的神情中探出一丝怨怼,然而清言神色温和,从容不迫,仿佛昨日的劳累根本不曾影响她分毫。
在李氏的安排下,清言在花园内逐一查看,整理那些零散的琐事。她虽身在府中多年未归,但自幼培养出的耐心让她在任何情境下都能保持冷静。每当仆婢们投来探究的目光,她都只是微微一笑,未曾表现出丝毫的不悦。
傍晚,回到房中,她稍稍松了口气。此番归家,她原以为不过是亲人重聚,殊不知竟会被牵入这权力的暗流之中。然而她心中默然坚定:若是家族欲以她为棋,她便要成为不可轻视的一枚棋子,绝不轻易任人摆布。
这一夜,清言独自坐在烛光下,凝望着案上的书卷,心底渐渐生出一抹冷然。她明白,若想在这陈家立足,必要时需借助外力。往后每一步,她都将小心翼翼,步步为营,静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