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笼罩,陈家的庭院在星光下显得格外宁静,但主堂内的宴会却依旧热闹非凡,宾客们的笑声和谈话声此起彼伏,仿佛喧嚣将这座宅邸的夜色点燃。今日,陈府正为长姐陈清芸的订亲之事款待各方亲友,张氏亲自主持宴席,身旁的庶母李氏时不时地接话相助,配合默契。清言被安排在张氏旁边,言语不多,但她的举手投足间透出一丝清冷。
清言坐在席间,双手微微收紧,悄悄打量着庶母李氏和堂姐清芸。李氏笑容温和,但她偶尔扫过张氏的眼神中,暗藏微不可察的冷意。清言心中暗自警觉,不禁回忆起昨夜母亲的叮嘱,决定时刻小心应对。
席间,几位家族长辈开始举杯祝贺清芸,纷纷夸赞陈家教养得当,清芸贤淑端庄,有家族风范。清芸脸上笑意盈盈,温顺地接受众人赞誉,举止大方得体,不失长姐的仪态。清言看着堂姐在众人面前那副谦卑顺从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丝复杂情绪——这样的场面,她能感到姐姐心中的拘谨与不安,但也明白,清芸作为陈家的长女,注定要承担家族的安排,成为家族利益的牺牲品。
一旁的李氏忽然微笑道:“清言妹妹难得归家,倒也该让大家多见见。她自幼在外祖家长大,身上更多了几分书卷气,难怪这般沉稳端庄,倒真是个好模样。”
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转向清言,目光或好奇,或审视。清言微微一笑,端起杯子,淡然应道:“承蒙庶母夸赞,清言不过初归,许多陈家礼数尚未熟悉,还望各位长辈多多包涵。”她话语中带着一丝谦逊,既回应了庶母,又显得自谦得体。
一位长辈张老太太端详着清言,点头道:“这孩子确实端庄大方,张氏你这些年教养得不错。”
张氏微微一笑,神色温和地低头谢道:“清言自幼便性格冷静,素来懂礼,能得各位长辈夸赞,是她的福气。”
李氏轻笑着补充道:“清言这般端庄,家中亲事也该早作打算,毕竟人家姑娘家的名节最是要紧,早些打算,才是正经。”
清言心中一凛,察觉到李氏话语中的试探与暗示。她目光微敛,神情平静如水,微微欠身道:“庶母言之有理,清言自当听从父母的安排,只求莫负家族所望。”她的语气恭顺,虽听从父母之命,却透出几分疏离。
张氏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仿佛对女儿的回应并不满意,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清言的手。清言心头微动,知晓母亲对自己的关切,不由得更加感激母亲在家族压力下对自己的庇护之情。
席间,陈老爷忽然微微咳嗽,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他缓缓扫视众人,沉声道:“既是家中喜事,便莫要再议论旁事了。清芸订亲是头等大事,今日只为贺喜。”他的语气平和却威严,顿时让席间众人噤声,纷纷将话题转回清芸的婚事上。
清言暗自松了一口气,对父亲的这一言表示感激,心中却对庶母李氏的步步试探多了几分提防之心。宴会继续,清芸与未婚夫家的人彼此寒暄,眼中的一丝怅然在细微之处显露无疑。清言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微微握紧了拳头。
宴席渐近尾声,李氏似有意无意地提到清言自幼被外祖抚养,感慨道:“清言能有今日的礼仪得体,真是多亏了外祖母教养有方。”她这话说得极为诚挚,仿佛无意中提到清言在外成长的缘由,话语间带着一丝隐含的讽刺,似乎提醒着众人清言在陈家中并无太多根基。
众人闻言,目光再度投向清言,带着探究之意。清言察觉到众人目光中似有微妙的审视,暗自思忖母亲张氏的处境,不动声色地微笑道:“外祖父母待我如亲生,对我有极深的教导。今日我归家,亦是感念父母恩情,愿为家族尽一份心力。”话语不急不缓,既表达了对陈家的尊重,又巧妙提及自己并非一味被动之人。
张氏的眼中略显动容,李氏则微微一笑,仿佛对清言的回答早有预料。她低头轻抿一口酒,含笑不语。
清言目光微微下敛,内心思绪翻腾不已。她明白,自己归家之后,庶母李氏的试探不会停止,而家族中的这些亲友,也并非真正关心她这个庶女的存在。她表面冷静,但心底已暗自下定决心,绝不让自己成为这家族权力之争的牺牲品。
夜色渐深,宴会渐渐散去,宾客们陆续告辞,清芸也被未婚夫家人带去叙话。清言随张氏回房,张氏的脸上依旧带着几分疲惫的神情。她轻轻叹息道:“清言,你方才的应对甚好,但李氏并非易与之人,日后切不可轻信她的言辞。”
清言低头应道:“母亲教诲,清言谨记在心。”她目光坚定,语气平静,心中却早已清楚,这宅中之人各有心思,母亲所言实是肺腑之言。
张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柔地说道:“今日你能归来,母亲心中已觉宽慰。只是这家中之事,权谋暗涌,母亲并非主事之人,你日后需多加小心。”
清言微微点头,心中对母亲的处境愈发明了然几分。她清楚,母亲张氏在家中地位并不稳固,而自己此番归家,恐怕也无法仅仅只做一位旁观者。她握紧双拳,心中对未来的一切充满警惕。
这一夜,清言独自坐在窗前,望着庭院中梅树的枝头,眼神清冷。她明白,自己不过是一名庶女,血缘虽在,然而若无力量护身,便只能任人摆布。然而,她绝不愿成为那任人操纵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