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厉害啊,老子我真想跟你过几招!”
金三爷看上去有个五十多岁,是个黑脸大汉,身高八尺,满嘴虬髯,瞎了一只右眼,看上去有些怕人,而左眼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
自打他出现以后,叼着烟杆不停的抽,对唐七俊的态度更是不善。
“哎呀,你吓唬人家干啥。”
金三爷旁边的胡德禄看上去三十五六岁,三角眼,身材矮胖,头裹着紫红纱冠,面目白净,唇厚无须,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态度却比金三爷好了太多。
“小伙子你别怕,我们就是简单问问,对了,费无极可是偃师盟的大傀儡师,你居然能用刀砍死他,我表示不大相信。”
唐七俊怔了一下,丝毫没有谎言被揭穿的惊恐和心虚,他张了张嘴,泛起一抹苦笑道:
“当时我为了救下县令也顾不得那么许多,谁知道胡乱砍了几刀他就死了。”
唐七俊怕他们深究,故意转移起了话题:
“偃师盟?偃师盟是什么?啥是大傀儡师啊?”
“心理素质不错。”
金三爷不见愤怒也不见微笑地点了点头。
“说起昨晚的事我还真是心有余悸呢,若不是急于破案,我可没这么大胆子。”
唐七俊直视着对方的双眼:我说的都是真话,当然,只是真话的其中一部分!
金三爷继续抽烟,笑嘻嘻的胡德禄继续道:
“那你能说一下为什么身为葬尸人的你却主动揽起了调查费无极杀人的诡案呢?这不合朝廷规制啊?”
唐七俊本来是不想当着县令夫人以及衙役的面说他们陷害自己的事情。
但是为了早点把此事糊弄过去,顺便博取一下金三爷和胡德禄的同情,便把自己如何被县令一伙人算计的经过和昨晚去九水镇调查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
“呸!该死的狗官!”
金三爷对着县令刘阿大的尸体当众啐了一口——这暴躁的脾气、恶劣的态度不止是对唐七俊,应该是对所有人都一样,甚至还有些嫉恶如仇,唐七俊没有那么紧张了。
“好了好了老金,都知道你性如烈火嫉恶如仇。”
胡德禄拉着金三爷看了看地上刘阿大的尸体调笑道:
“刘阿大啊刘阿大,还好你昨晚就死了,若是你还活着,老金第一个杀了你。”
唐七俊也是看出来了,这个笑嘻嘻的胡德禄最是好说话,也极好糊弄,对他们二人的戒备之心愈发消弭。
胡德禄又抬头笑嘻嘻的看着唐七俊:
“那你说一下你是怎么杀死费无极的吧?”
“好。”
唐七俊早就为此做好了准备,从昨晚睡觉到今天醒来再到来府衙的路上,他就努力极力的遗忘自己在山中草庐与费无极的遭遇。
同时不断心理暗示:
我在回到清河县之前,只有在九水镇见过他!
是我亲手用刀杀死了费无极,师爷、县令、众衙役的死与我无关!
现在的他早已把山中草庐遇到费无极的记忆隐藏到心底最深处,把从九水镇遇到费无极的记忆和再次回到清河县杀死费无极的记忆完成了拼接。
所以他在给金三爷和胡德禄讲述这段经历的时候可以做到脸不红心不跳,除了展露了些许后怕外,再无任何破绽。
另外,他在措辞上有所修饰,让每句话都能经得起考验,比如自己只是为了不被顶罪才去破案,去九水镇完全是房东张大爷的醉话,他能知道费无极的名字,也全然是费无极主动给他摸骨算命。
种种遭遇,皆是巧合,连绵有序,滴水不漏,毫无破绽。
“好了,我们知道了,现在就可以判定你与他们的死无关,而且还立了大功。”
胡德禄的笑容更加甜腻,眼神和语气愈发柔和,一时间竟然令唐七俊很想亲近一番。
“这就完了?”
唐七俊准备了好几套应付的谎言,结果这两个所谓的朝廷能人就这么草草了事?
好像哪里不大对劲,但又说不上来,运气的天平似乎越来越向他倾斜,这让运气一向不佳的唐七俊十分不自然。
刺史从朝廷请来的能人?还以为是哪路修士,结果是两个朽木草包罢了,唐七俊仍旧觉得哪里怪怪的,但现在赶紧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当他快步走到县衙大门的时候,背后又传来胡德禄和善的提醒:
“葬尸人唐七俊,诡案已破,我们自然会为你请功,但是这些尸体都死的诡异,你今晚就全部下葬了吧。”
县令夫人本想亲自把县令刘阿大的尸体送回老家安葬,既然朝廷派来的人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默默答应。
“死的诡异?”
唐七俊回头看了一眼冷面金三爷、笑脸胡德禄暗暗腹诽:
听他们这话似乎对费无极、县令刘阿大的死还持有怀疑态度,但前面已经当众解除了自己的嫌疑,可突然说出这句话,如何不让自己多想。
最近太累了,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唐七俊再又返回家中。
……
租房小院,唐七俊怀抱着一堆吃的用的而归——这是本地百姓对他的一番谢意。
回归小院的他现在只想再好好睡一觉,晚上要给六个人送葬,虽然这是有史以来业务最多的一次,但估计也是最累的一次,他必须养精蓄锐,不得出一丝差错。
咔嗤咔嗤!门未开,自己的屋子里却传来一阵翻动声,是有人趁他不在的时候闯空门的声音。
当然里面不可能是梁上君子,大概率是三两贪戎银变成纸元宝的房东张大爷——只要是他丢了东西,每次都会趁唐七俊不在的时候悄悄进来搜查,唐七俊早就习以为常了。
“张大爷,你的银子不是我拿的……”
唐七俊抱着东西随手推门而入,阳光顺势撒了进来,就看到随手扔在地上的衣物用具等,一片狼藉。
以及一个熟悉的背影——黑色道袍,阴阳鱼图案遍布全身。
只不过这个人的道袍款式与费无极略有不同,是从脑袋往下披着的遮面长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