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人家。
一场雨后,凉风习习,万物惬意。
屋檐下,赵净坐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神情悠闲自得,很是惬意。
左边的婢女拿着糕点,右边的婢女在轻轻捶腿。
身前还有一个狗腿子,一脸谄媚的笑着道:“公子,你让我打听的事,都打听好了。九千岁,不,魏忠贤一死,锦衣卫与刑部拿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吏部的周尚书都被下狱,韩阁老已经在来的路上,六部等正在拟定逆案名单,传言说是三品以上的有数十人,五品以上的,有近千人……”
赵净啧啧两声,摇头道:“这么激烈,后面有的是麻烦了。”
今年是崇祯元年,现在是七月,去年十一月魏忠贤被迫自杀,刚刚继位不到一年的崇祯皇帝,已经迫不及待的对魏忠贤展开彻底清算了。
不说魏忠贤的罪与功,单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作为皇帝的崇祯就容不得一个权倾朝野的九千九百岁!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狗腿子赵常是赵家的远房族人,此刻是喜笑颜开,道:“公子,咱家主翁向来公正,素与阉党无涉,这一次,应该升官了吧?”
说着,他也蹲下来,给赵净捶腿。
赵净吃着糕点,笑呵呵的瞥了他一眼,道:“你倒是聪明。老爹现在是工曹员外郎,以他的资历,加上空缺太多,活动活动,升个郎中不成问题,过几年,侍郎也不难……”
说到这里,赵净神色微动,随口般的道:“升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再升就危险了……”
赵常一怔,道:“公子,外面都在说,当今陛下是前所未有的圣主,英明果断,仁慈宽厚,怎么升官还会有危险?”
赵净闻言,忍不住哼笑一声,道:“以后你就知道了,咱们啊,先……”
“公子,公子,不好了……”
突然间,一个家仆急匆匆跑进来,大喊大叫道:“锦衣卫,锦衣卫来抄家了!”
还不等赵净反应,就看到一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刀兵出鞘,明晃晃的冲了进来。
“全数拿下!”有人在喝叫。
赵净来不及多想,急忙站起来,道:“你们凭什么……”
话音未落,他被一脚踹翻在地,接着几个锦衣卫将他死死按在地上,脚镣手铐,齐齐给他用上。
“别乱动,再动就地正法!”一个锦衣卫,用脚踩着赵净的头,锋利的刀刃架在他脖子上。
赵净连贴着冰冷的地面,感受着脖子上的丝丝疼痛,只觉浑身冰冷,四肢僵硬。
他来到这个世界还不足十天,从小到大,是第一次被人架刀在脖子上,生死距离只有一线!
赵净不敢动,脑子一片混沌。
他瞪大双眼,尽可能的看向前面。
赵常已经被拖到不知道什么地方,两个婢女在不远处瑟瑟发抖哭泣不止。
而那些闯进来的锦衣卫,已经冲入内院,不断的搬东西出来,乒乒乓乓打砸声不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赵净极力的转动脑筋,思考着眼前的局势。
魏忠贤一死,崇祯清算阉党,他老爹赵实向来不沾不靠,应该是东林党拉拢的对象才是,怎么反倒被抄家了?
赵净想不明白,心里捉摸着与这些锦衣卫套近乎,套套话,他刚一转头,一只脚狠狠的踩在他脖子上,刀背狠狠在他脸上拍打。
“乱动就死!”锦衣卫冰冷的声音居高临下的响起。
赵净脸色如铁,死死咬着牙。
他的脸紧贴着地面,顺着目光看去,一个个箱子被搬出来,不知道多少东西被砸烂,婢女下人哭喊一片,惶惶不安。
‘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头子现在在哪里?’
赵净极力保持着镇定,内里是心急如焚、急转如电。
锦衣卫抄家绝对不是小事,很可能预示着某些情势发生了变化,赵家即将迎来灭顶之灾!
“走!”
或许是赵家清贫,锦衣卫抄家进行的很快,不多时,抬着几个大箱子就走了,留下一地狼藉。
赵净从地上爬起来,擦着脸上的土,感觉着冰冷的脸角,一脸凝重,双眼紧紧盯着离去的锦衣卫的背影。
钱财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锦衣卫抄家代表着什么!?
赵常从不远处小跑过来,哭声道:“公子,全没了,什么都没了,稍微值钱的都被抄走了……”
赵净无动于衷,心里还在思索。
锦衣卫这次抄家来的太过突然,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老爹明明不是阉党,为什么会被抄家?
赵常见他不说话,只好转身,收拾着地上被砸碎的桌椅板凳箱柜厨盒。
“不对劲!”
好半晌,赵净沉声道:“现在必须要找父亲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常陡然反应过来,脸色发白的小跑过来道:“公子,你说你说,主翁,主翁他……”
赵净深吸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现在有两件事要办,第一件事,打听清楚父亲现在是什么情况。第二件,筹措银两。”
赵常愣了愣,道:“公子,家里值钱的都被抄走……”
赵净目光炯炯的看向门外,锦衣卫离开的方向,道:“之前担心被连累,父亲藏了一些银两以及贵重之物,在院子西北角,你待会儿挖出来,将贵重之物全数变卖,看看能筹措多少,如果不够,我想办法再去借一些。去吧。”
“哦哦好,我这就去。”赵常不知道赵净要做什么,还是连忙应着跑向后院。
赵净站在原地,心里翻腾不断。
现在是一个极其敏感的时刻,是崇祯以及东林党清算魏忠贤与阉党的高潮,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将全府搭进去!
“希望老爹与阉党没有什么瓜葛……”
赵净轻声自语,心头沉重异常。
大明朝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人附庸魏忠贤,海内献媚,即便表面再忠直的人,谁也不敢说,就没有给魏忠贤送过礼,写过贺寿贴,暗中表过衷心。
这些都是把柄,一旦东林党抓着不放,那就是妥妥的阉党,万分危险!
左思右想好一阵子,赵净洗了把脸,疾步出门。
来到工部门口,见人来人往,一片混乱,赵净还是瞅准时机,来到大门前,刚要说话,一个衙役就直接拦在他面前,喝道:“不管你有什么事情,过几天再来,否则就抓你坐牢!”
不等多说,里面涌出更多人,将赵净给挤下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