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药材黑市

林汝成早上饿着肚子出门，现在半晌了，肚子咕咕乱叫。

有钱有粮票，他自然不会亏待自己。

路过国营饭店时，买了两个肉包子。

现在的肉包子属于真材实料。

大肉油渣兑萝卜，吃起来油乎乎的，味道比玉米窝头可好多了。他决定等回去时，再给家人带几个尝尝。

到西大门，林汝成照例先停车观察情况。

这些药贩子现在收药材挺有意思，暂时不敢明着来，而是在面前摆簸箕或者竹筐，里边放一把药枣，或者酸枣仁山楂之类的。

既表明身份，又不算违规。

林汝成对其中的药枣来了兴致。

这玩意儿又叫山茱萸，模样和红枣很像，就是个头小。晒干后呈暗红色，很像枸杞子，药效类似，滋肝补肾，明目壮骨。

伏牛山的山茱萸很出名，现在药材公司大量收购，干货一斤一块三毛钱。

包产到户后，价格更一路飞涨。

印象应该是八几年，达到惊人的100块一斤。

一亩地山茱萸能产一百多斤干货，随便就是1万块……种上十亩，十万块，顺顺利利奔小康。

听起来很美好，其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首先这玩意儿种植起来特别麻烦，需要年年浇水施肥，10年以上时间才开始结果，十五年后进入盛果期。

另外采摘起来费事，因为怕损伤花芽影响第二年收成，只能用人工一粒一粒的摘。

最后晾晒前需要去核。

现在没有去核机，需要手动一粒一粒的挤。半天下来，手都肿了。

真种上十多亩山茱萸，估计能让他们一家人忙傻。

还有就是现在种植山茱萸，也赶不上那一波行情。他清楚记得，山茱萸价高时，各地一窝蜂种植。

结果，成功把价格打下来了。

直到林汝成重生前，山茱萸一直保持在十几块一斤。

亩收入一千多块，还不如种庄稼。

关键太费事。

最后，很多山茱萸烂在山上都没有人摘。

所以，种地是不可能种地的。

最好的办法是提前收购一批存起来，然后等着卖高价。

等看到一个破棉袄，带着气死风帽的药贩子时，林汝成下意识走过去。

他认识对方，不过是在几年后的赌桌上。

这家伙名叫陈明义，别看穿得破破烂烂，现在保守是个隐藏的万元户。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这话一点没错。

大部分农民还在浑浑噩噩时，已经有些胆大的动起来了。

陈明义正是其中之一。

这几年，他一直偷偷收药材，再转运到临市药材市场卖掉。

等市场彻底放开后，这家伙更是抓住风口，趁势而起。

做大做强。

九几年的时候，据说陈明义已经数百万身价。

不过这家伙有钱后，变得忘乎所以，行事过于高调。结果被几个赌鬼绑架，最后撕票了。

当时这件事情闹出很大动静。

做熟不做生。

林汝成凑到对方跟前，压低声音问：“药枣啥价钱？”

“比供销社高点，两块钱一斤。”

“当门子呢，咋收的。”

“你有当门子？在哪儿？”陈明义下意识提高声音，警惕看向四周，脸上带着激动。

当门子可比其他药材贵重多了，由不得他不激动。

“我先打听一下，价格合适一切好说……”林汝成不置可否回答。

“小兄弟，要有的话，我给你这个数，”

对方再朝四周瞅瞅，压低声音道：“现在没看到货，我只能估摸着给价格，当门子二十元一克，换成咱们的老斤两，1钱就是100块。”

要说伏牛山中最值钱的药材，麝香肯定算其中之一。

整个麝香取下来是带毛壳的，里边包含着圆球状的颗粒，叫麝香仁，又叫当门子。

林汝成当过护林员，自然知道山中什么地方有香獐子出没的。现在还没有颁布动物保护法，自己有的是挣钱的机会。

其实供销社也收购麝香，只是价格压得很低。

二十多年价格不变，一克1.34元。

一个麝香包差不多十多克，能卖20元。

和陈明义这边相比，差价几十倍。

这也是林汝成特意找对方打听的原因。

所以想要挣大钱，还得去山里。

弄一个麝香，比捉上百只野兔了。

“小兄弟，有的话尽管找我。”

林汝成离开时，陈明义还在后边叮嘱。

经过刚才交谈，他已经确认，这年轻人手里肯定有货。

***

丹水县食品厂规模不大，有百来号工人。主要生产各种糕点、糖果、酱油醋。

林汝成的小舅子郭春明今年刚十七岁，去年托关系进食品厂当临时工，一个月工资二十块。

刚下班，他就听门卫说外边有人找。

等来到厂门口，发现是自己的姐夫。

郭春明有些疑惑的出声问：“姐夫，你咋来县城了？”

其实现在外出还需要村里开具介绍信，没事一般不会有人瞎胡跑。

“办点事儿，顺便过来看看你。下班了吧，走，我请你吃饭。”林汝成笑着回应。

相比大舅哥郭春生，他和小舅子的关系更好些。

那啥……说好听点叫有共同语言，难听点就是臭味相投。

两人都喜欢去茶馆小赌一下，顺便喝点小酒，偶尔结伴去河边捉鱼，进山逮个野鸡兔子啥的。

不过小舅子前世有点悲催，一次酒后出车祸，刚四十多点人就没了。

“你请我？”郭春明脸上写满怀疑。

他了解自己这个姐夫，平常喜欢赌两把，兜里根本没几个钱的。

现在过来，十有八九是打秋风。

“还是我请你吧，前几天刚发的工资。”

到底是姐夫，真碰到，郭春明也不能不管顿饭。

“走走走，废话那么多。说我请就我请……顺便让你做点小事儿。”林汝成说着，推起自行车朝前走。

80年，南方已经有人偷偷摸摸开饭馆了。

不过丹水县属于内地，春风还没有吹到，暂时没有私人饭馆。

林汝成请客，只能找国营饭店。

现在正是饭点儿，饭店大堂七八张桌子已经被占了大半。

因为要看着自行车，林汝成特意选在临街的位置，而后照着小黑板点餐。

“粉条炒肉、土豆炒腊肉、干辣椒炒白菜。再来两大块锅盔，一人一碗锅出溜。咋样？”

请自己小舅子吃饭，林汝成没打算抠抠索索，毕竟关系在这里呢。

其实他本身是个爽利人，只要兜里有钱，和朋友吃吃喝喝很舍得的。要不然村里人不会背后说他喜欢穷摆吊。

林汝成没打算点酒。

既然已经决定戒酒，能不喝尽量别喝。

“不是，姐夫，你……点那么多，我身上可没带多少钱。”郭春明有些坐不住了，哭丧着脸赶忙打断。

他根本没把姐夫所说的请客当回事儿，心里早打定主意自己请客，点两碗烩面的。

结果姐夫直接来个大手笔：两荤一素三个菜，再加上锅盔和锅出溜。他粗算了一下，最少要两块钱，外带2斤粮票，一斤肉票。

照这种吃法，自己一个月工资也支撑不了几顿的。

姐夫这是没拿小舅子当外人呀！

“放心，都说了我请客，你就坐着等上菜吧。”林汝成说着，起身去柜台边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