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暴君掌中狐

小狐狸甩了甩尾巴，转眸歪头看着他，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灵动又好奇，好似在说，你不要我了吗？

他垂眸，不去看它。

谢之隼抿了一口茶，想了想淡淡道：“待钧安回来，让他做定夺，你先留着。”

谢钧安是大将军的嫡长子，如今将军年高，府内大小事务由他作主。

谢子书垂眸应了一声，见将军挥退众人，他也跟着退下。

谢之隼叫住了他，道：“冬狩你就不用去了。”

谢子书脚步一顿。

“是，父亲。”

他点头应声，抱着狐狸回了院子，全程沉默不语。

白箐知道他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烦闷，苦恼，压抑。

所有人都不知道谢子书是什么人，只知道他是一个寂静夜晚里抱回来的小孩，在谢府长大。

倘若以往谢子书也许会同意，而今……知晓了自己的身份，本该是皇子，可却在阴差阳错之下成了一个人人排挤，甚至一般的外出都不许他去的人。

云泥之别的差距，谢子书不会坐以待毙。

“主子，用些膳吧。”

日上竿头，元金走进来见谢子书在读书，有些不忍打扰，但人总得吃饭。

谢子书应了一声，便放下墨宝走过去，还未动筷，便见那只小狐狸也跳上了桌，眨着黑眸，仔细盯着他碗里的东西。

也不过一小碗白粥加两片菜叶，外加一个馒头而已。

“哎去去！！”

元金立马去推开，但小狐狸身形敏捷，跳的比兔子还快，见捉不到，便出门拿了一个小木碗进来放在了地上，指着小狐狸道：“快来，这是你吃的。”

小狐狸扫着尾巴悠哉悠哉走过去一看，是只血淋淋的鸟儿，身上还冒着热气，显然刚死不久。

“……”要不，算了吧……

小狐狸表示实在是下不了口，便一脚踢翻木碗，又优雅地跳回桌上，目光烁烁地盯着他。

“这小狐狸怎么回事，方才给它打了只鸟它也不吃，怎的就要人的东西了？”元金一头雾水的问。

“要我的？”谢子书显然诧异。

小狐狸目光烁烁，好似要开口一般。

谢子书饶有兴致的给它递了个馒头过去，瞧它闻了闻便吃起来，小口小口的，相当优雅。

“它怎么还吃人的东西勒？竟不吃肉？还吃馒头？”元金满脸惊讶。

小狐狸甩了甩尾巴，心说血淋淋的肉如何吃得下？

谢子书没养过小动物，也是第一次见，眼下见它如此聪慧，他长眉微挑，只觉稀奇。

不过很快，他的眼神暗下来，带了些许落寞，一母同胞，有人生来高高在上享受这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有人生来便钻入地狱里，不得翻身。

……

谢钧安并没有前来，于是小狐狸就这么放在了谢子书这里。

但谢子书并没有多喜欢这种小玩意儿，只是偶尔一起用个膳，再没有多余的接触。

三日后。

眼看着谢子书换了一身衣裳遮掩好自己便出院子，小狐狸蹲在高台上看着他的背影并不着急。

谢子书有彷徨，迷茫，但同时也不缺乏野心，他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抓住一切能够让他逃脱困境的机会。

眼看那道背影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小狐狸这才悄咪咪跟上。

冬狩历朝一向盛行，近年来又大肆捕猎，动物稀少，皇子们为了能够顺利进行狩猎，便提前几个月饲养品类，只为能够皇帝尽心。

天气艳阳，山雪融化，风和日暖。

皇子们统统驾马而行，华丽弓箭，白刃闪光，旌旗蔽日。

整齐规划的军队旁，不少大臣家的儿女也纷纷在场，高声助威。

一位身着白衣的皇子手里捏着缰绳坐在马上，他手中带着一枚扳指，神情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周边的人，最终视线落到那位身着黄袍的人身上。

“殿下，已收拾妥当。”

手下人来报，他心情颇好的应了一声，道：“事成，均大赏。”

“多谢殿下。”手下人也高兴的应声：“确保万无一失，不会有多余的人插手。”

男子应声目光再次扫量，落在一个人群的人觉得有些陌生，他似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那是谁？”

“这……今日人众多，属下也不知道。”

“为何觉得……”男子蹙了蹙眉，他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最终，男子挥退手下，驾马悠哉。

锣鼓震天，众位皇子也纷纷现身。

如此大场面狩猎，必须当由太子周青陆开头拿个好彩头，他驾着马咳嗽了一声，便手持挽弓射豺狼。

谢子书双眼眯了眯，仔细瞧着场上的一举一动。

那头，几只箭下来，身边呼唤声不断，周青陆有些飘飘然，便下马准备亲自猎只老虎。

哪知不知从哪儿有只猎豹突发异动冲过来，直直冲他而来，速度之快他甚至都来不及放上箭羽。

“救驾！来人！”

周青陆的一颗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手忙脚乱的发箭。

千钧一发之际有一人冲过去按倒畜生，他的速度比豹子还快，利刃出鞘便割断了喉咙。

鲜血喷出来溅到脸上。

谢子书却连眼睛都不眨，他微微喘气，他来到这狩猎场就是寻个机会，但凡有一丝希望出来，哪怕头破血流他也要挣一下。

他需要这个机会。

“小心——！！”

突然一道声音传破耳膜，谢子书骤然转头，只见周青陆那一只未来得及手的利箭已冲他而来，速度要比这只豹子快多了。

划破长空，势如破竹。

霎那间，谢子书喉头一动，感觉世界都缓慢下来，他头脑轰然已炸，不甘心涌上心头亦无用。

心下唯余苦涩，他可以救人，但……没有人救他，因为没有利用价值。

他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可在这一刻仍然痛苦，此时此刻望着这一道躲不开的箭头，心情一如当年被送出宫的那一天，酸痛，苦楚，怨恨统统无法言喻。

电石火光间，一抹红色映入眼睑，不从它从哪里得来的力气，两个爪子踢在自己胸前，狠狠将他推开。

箭头与那抹红色擦身而过，最终“砰”地一声，重重甩在了地上。

谢子书愣了，转眸一看。

白身赤尾，不是小狐狸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