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满杂物的院子里，只有屋里的一点光亮能照亮一角。
陈九成低着头站在狭窄的过道中挨训。
“你怎么回事，今晚怎么逃课了？”
“是不是张海洋那小子？明天就给你两调开，你能和人家比吗？你自己家里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
“今天我不和你家里说，要是还有下次，你也别念了，回东北吧！”
王老师训了一通，转身要走脚就被堆在旁边的压菜石磕到了。
王老师吃痛的哼一声，陈九成连忙扶住。
“您等下，我去拿手电送您出去。”
陈九成跑回屋里拿出手电又跑回来。
大杂院里乱七八糟的违建很多，院子里过道里也堆满各种杂物。
过道就像是个老鼠坑。
陈九成送王老师出去后，站在院门口对他道歉。
“王老师，我以后一定会改正，让您操心了，对不起。”
王老师叹气，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好努力吧，明天别忘了来补课。”
陈九成目送他消失在胡同里，才转身回家。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小婶端上来一碗鸡蛋，开始抱怨。
“这次买的鸡蛋又有几个臭的，商店的人还不给照。”
奶奶接话道：“前院你徐大妈现在不是调到商店去了吗？下次找她买。”
“妈，你以为我不想啊。”
小婶端着碗坐下吐槽道：“那徐大妈现在可傲着呢。
我们院老张家媳妇，卖鸡蛋没带本，愣是不给卖，一点人情都不讲。”
小叔夹一块酱菜说道：“人家这是一心为公，不走后门。”
小婶翻个白眼说道：“她就在那装呢！她往自己家带东西的时候可没说那是公家东西。”
“带什么了？真不怕被领导抓啊。”
“能带什么，有的时候故意留点菜，或者扣点肉下来留给自己呗，现在物资多紧张，排队都买不到。”
小婶和小叔聊着家长里短，奶奶突然插话道：“芝麻酱没了吧？”
“奶奶我去买！”陈文斌立马举手主动申请任务。
小婶拿筷子敲一下他的头说道：“你那是想帮忙吗？想要零花钱吧？作业写了吗！”
陈文斌缩着脑袋望着奶奶。
奶奶掏出钱数出五毛钱递过去，小婶顺手挡住陈文斌接钱的手，把钱递给陈九成。
“九成，你不是去王老师家补课吗？先去商店一趟回来再去。
对了再买点挂面，这个月吃的有点快，才月中就快没了。”
陈文斌瘪嘴，他还想扣下来两分钱呢。
小婶瞪他一眼训道：“你看什么看，你上次考几分心里没数啊！给我在家写作业！”
吃饭看戏的陈九成无奈的接过钱，这是点他在家里光吃饭呢。
只是五毛钱哪能又买芝麻酱又买挂面啊。
芝麻酱可不便宜。
他可没钱买挂面，只是小婶这是故意做给爷爷奶奶看的，他还真不好开口要钱。
奶奶哪里明白，看一眼爷爷后，见他没反应，这才又掏出两块钱。
陈九成把钱收好，饭也不吃了，擦擦嘴说道：“我现在就去买，王老师那边不能迟到！”
说完他就跑厨房拿着麻酱罐子一溜烟跑出去了。
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他可不想管。
小叔此时傻乎乎地说道：“九成马上高考了，也得学习，别总使唤他。”
小婶冲他翻个白眼，这么大人什么都不懂，还没九成心里明白呢！
小婶对着他安排道：“你别忘了去书记家，分房的事情，必须办妥了！”
小叔也懒得说了，吃完饭推车去上班的时候小婶又追上来嘱咐道：
“分房的事情你上点心，我可不想在家里再住下去了。
你知道这个月光菜钱花了多少！爸光说补贴，到现在也没见他多拿出来一分。”
小叔不耐烦道：“嫂子不是寄钱回来了！”
小婶哼一声说道：“没票光寄钱有什么用，家里定量的口粮就那么多。
九成多吃一口，文斌就少吃一口，你没看你儿子最近都瘦了。”
“他还瘦？”小叔拍拍自己的小身板说道：“那我不成竹竿了！”
小叔说完，就骑上车一溜烟跑了。
此时的陈九成来到商店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带本，买不了面条。
他在商店里转了一圈，看到前院的徐大妈，就厚着脸皮凑上去。
徐大妈正在卖鸡蛋呢，有个客人非让她拿灯照一照挑一下。
“商店规定鸡蛋不给照，爱买不买。”
徐大妈也不惯着，哪怕面前就是照鸡蛋的箱子。
陈九成见状，就在旁边说道：“同志，你这不是为难人嘛！
现在物资多紧张，全国保京城，有的吃就不错了！怎么还想走后门呢！”
徐大妈见有人帮腔，立马接话茬道：“就是，都想占国家便宜，什么风气！”
那个顾客被两个人说，只能嘴硬道：“就是物资少给你们惯的，等哪天物资不紧缺，你看谁还来买东西！”
陈九成又帮着呛了两句，等那人走后，才笑着对徐大妈喊道：“徐大妈。”
“老陈家的小子吧，刚刚谢谢你啊，现在这些人都毛病，还想挑挑拣拣。”
徐大妈吐槽几句才问道：“来帮家里买东西？买什么？”
“小婶让我买挂面和麻酱。”
陈九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出门着急，忘记带本了，能不能下次再来补，不然回家不好交代。”
徐大妈嗐了一声道：“都一个院的说这个干嘛，我给你拿。”
“谢谢您！咱们院就属您最热心肠！回头家里有要帮忙的，您来找我，让我出出力！”
陈九成嘴甜的夸几句，可算是把挂面买上了。
等他提着挂面回到院里的时候，小婶也着急忙慌的回来了。
看到陈九成手里的挂面，她连忙追上来问道：“你怎么买的，你回家翻我本了？”
陈九成连忙解释道：“徐大妈没要，让我回头补。”
“嘿，还真是奇了怪了，她那么好说话呢？”
小婶稀奇地看陈九成一眼，这才说道：“那你提回家吧，我上班去了！”
“好，小婶，注意安全哈！”
等小婶走了，陈九成才长舒一口气，在家里的作用又提升一点。
寄人篱下的日子可是够愁人的。
厚着脸皮也能住，但是小婶那张嘴肯定要阴阳怪气。
陈九成最怕有人说他，索性能出力的地方就出点力，该装傻的时候就装傻。
把挂面和麻酱放回家后，陈九成就拿着书包往王老师家里跑了。
再慢点，要来不及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