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吗？”
烛九阴的嗓音颤抖且破碎。
无人应答，深邃幽深的大海也没有回答她。
涂山家的小狐狸，涂山璟的真身依旧随着海面漂浮。
没有像年少时，如清风拂面一般温柔的朝着烛九阴羞怯轻笑。
催动灵力幻化为纯白如雪的九尾灵狐真身，吧唧一下趴在地上，爪子捂着发红的耳朵：“劳烦你送来不死药，这就当璟的谢礼吧。”
年幼的烛九阴眼眸亮晶晶的，忙不迭的捧着一簇簇尚且稚嫩毛绒绒的狐狸尾巴稀罕的不行。
那样细腻柔软，散发着淡淡苏合香毛绒绒的一片，让烛九阴怀念了很多年。
没想到再一次见到小狐狸，小狐狸九条灵尾皆被生生扯断，白森森的尾骨粘连着泛着血色的碎肉，身体几乎被强劲的灵力撕碎，像一块被丢弃的狐皮毯子。
烛九阴撇撇嘴嫌弃道：“真是笨死了！”
却泪流满面的抖着手，轻柔的把小狐狸从海里捞到怀里。
胡乱塞了几颗回魂丹，用不死草覆在小狐狸面上，用灵力包裹全身。
“不过，我会救活你的。”
烛九阴连滚带爬的往玉山巫族赶去。
巫族的秘药秘法，能生死人肉白骨，只是对刚刚死去的，魂魄尚未离体的灵体有用。
烛九阴找到小狐狸的时候太晚，小狐狸的皮肉都在海水的激荡中破碎不堪，烛九阴知道自己的治疗已然是无用的。
只是巫族中的十二祖巫是盘古肉身所化，祖巫各有所长，玉山巫族拥有整个大荒最好的医术，灵药。
烛九阴自己没办法，不代表整个巫族救不活小狐狸。
调用自己浩瀚如海的灵力，包裹着怀里单薄如纸片一般的小狐狸，日夜不停的赶路，终于在第三日赶到玉山。
气都没喘匀，一看到亲人，眼泪再也忍不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急急哀求，“你们帮我救救小狐狸，我一路护着他的心脉，只要我们竭尽所能，一定能救活的，只要能把小狐狸救活，让我做什么都行，绝无怨言。”
帝江打眼一看，已经破碎不堪的狐狸皮，伸手摸摸烛九阴发顶，“小九，你脑仁抠出来当垃圾丢了吗？你明明知道的。”
烛九阴不管不顾，拉着帝江的手覆在小狐狸尸身上，祈求道“这是涂山璟，涂山家的小狐狸，帝江，你。。你。。帮帮我。”
帝江向来喜欢惹哭烛九阴，却也见不得烛九阴因为旁人如此痛苦，忙哄道：“好好好，我看，我看，别哭了，这么大年纪了，丢不丢人？”
帝江和句芒对视一眼，同时催动神力，莹白的空间灵力和绿色的生机灵力探查了小狐狸的灵体，周身饶了三圈，没有搜寻到一丝魂体，灵魄也已破碎不堪。
他们都知道。
这是魂飞魄散。
凡人魂飞魄散还有轮回，神可没有。
涂山家的小狐狸已经绝了生机，魂归天地。
烛九阴不愿相信，逼着所有祖巫倾尽全力，连远在皓翎的蓐收都催回来医治，都是一个结果。
众人无能为力。
烛九阴看起来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像个被掏空棉花，空瘪的棉布娃娃。
句芒去涂山家报涂山璟的死讯，并让族人来接涂山璟的尸身安葬的时候，腆着脸让青丘帮忙寻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幼崽随行，并表达了愿意收留在玉山随巫族修行的意思。
除拜皓翎王为师的蓐收，巫族千年来与外族甚少有联系，而巫族的不死药是所有神族保证寿命恒久，维持容貌的药引。
故所有神族之人皆对玉山巫族心向往之。
青丘涂山氏强忍悲痛，从有苏狐族挑选了有苏狐族年岁不足百年的六尾白狐少主—有苏居胥，跟着涂山氏长老一行人去玉山。
“小九，这位涂山氏的大长老，把涂山族长的尸身交还涂山氏，好好安葬，巫族已经尽力了。”句芒耐心劝道。
“我不，一定还有其他办法，我要再试一试。”烛九阴固执的厉害。
帝江轻轻抚摸着烛九阴的发顶，“小九，巫族救不了的人，整个大荒无人能救，大荒的小狐狸多的是，你看看，这只小狐狸，也不错。”
烛九阴看都不看一旁倨傲的狐狸，显然帝江把他当小玩意的意图，惹得他不快。
“涂山氏多谢巫族相救之恩，请将我祖族长尸身交于老身带回青丘安葬，族长已经惨遭横祸，涂山氏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烦请各位祖巫理解，涂山氏日后必定亲自登门致谢。”涂山氏长老眼看涂山氏最负盛名的族长破碎的尸身，族中正后继无人，涂山氏只怕从此势微，心痛的无以复加，短短几句话，已老泪纵横。
烛九阴再固执任性也不能阻止涂山氏安葬自己的族长。
“涂山长老，小狐狸你带回去安葬吧，我也不要别的小狐狸，这只六尾狐你一并带回去，是谁杀害了小狐狸？”
长老一时哽咽，似乎难以启齿。
句芒替大长老解释道：“是涂山篌和西炎王联手杀的。”
烛九阴大吃一惊，深感疑惑，“为什么？涂山篌不是涂山璟的大哥吗？小时候他们一直交好啊，而且西炎王玱玹是涂山璟金山银山费心思扶持上去的帝王，为什么要一起害他？”
大长老看烛九阴真是为了自己的族长痛心，才缓缓开口，“涂山篌狼子野心，为了族长之位竟多次谋害族长，族长多再遮掩宽容，哪成想族长最终还是死于他手，这野种竟让我涂山氏千年基业毁于一旦。”
大长老几番哽咽，“而今的西炎王，狡兔死走狗烹，忘恩负义。且不满皓翎大王姬和族长的婚约，就助纣为虐，给涂山篌提供死士法宝，杀死了涂山璟，璟是我涂山氏最有出息的孩子啊！”
大长老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还是带着满腔怨恨和不甘说：“那高高在上的西炎王，已经下令令青丘有苏狐氏和纯狐氏搬离青丘，分化削弱我涂山氏，让我族孤立无援，涂山一族竟要一败涂地。”
三长老心有余悸的看着巫族的神，劝说道“大长老，慎言，涂山氏如今的处境不能。。。”
大长老一把甩开制止自己说话的三长老，吼道“如今还怕什么？还能把我涂山氏怎么样？”
“大不了，让我老头子去寻璟那孩子。”
句芒也难掩惋惜“涂山璟是涂山氏千年来最具天赋的九尾灵狐，聪慧仁善，极善经营，在他掌管下的涂山氏盛极一时，竟死于至亲和一手扶持的帝王之手。”
烛九阴喃喃自语：“涂山氏是跻身四大家族之中，为什么会不留余力扶持玱玹？涂山氏并不需要从龙之功，反而容易暴露底线，被帝王觊觎。小狐狸不可能想不明白这些？”
三长老安抚住情绪激动地大长老，悄悄解释道：“因为族长钟情皓翎大王姬，应皓翎大王姬的要求，尽全力扶持玱玹登上帝位。”
烛九阴明白了。“然后得到自己想要的，又觉得小狐狸配不上堂堂皓翎大王姬，借涂山篌的手，杀了小狐狸，用完就丢，还能得到泼天的财富，确实够狠。”
红着眼眶，抖着手把包裹严实的小狐狸交给大长老，“长老，璟你们带回涂山氏安葬，玱玹刚刚登上帝位，为了笼络人心，短时间不会对涂山氏下手，涂山氏或许还有喘息的机会。”
不等大长老说话，烛九阴揉揉发红的眼睛，一言不发的就往藏书楼里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