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赵祯还是想要尽快见到寇准,但他既认同杨亿和王旦的判断,也相信二人有办好这件事的能力,所以心情并没有非常急切。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他生活上的最大改变,就是户外活动的时间大大增加。
没办法,既然【朝中声望提高20】的词条效果能发挥出来,那【体质降低50】也应该真实有效。
再不加强锻炼,说不定哪天就要生场大病。
正是因为有着这个想法,每日午后,赵祯都会在资善堂前的院子里,和年轻的宫女们追逐打闹一阵。
运动量当然满足不了他内心里的要求,但是毕竟才五岁,太高的强度这小身板也受不了。
不然的话,他真的希望能在皇宫中的某个转角,突然有人递来一张传单,“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不过,不得不承认,宋朝真的堪称幼态审美的天堂。
刚养好伤便来到赵祯身边服侍的韩迎春,在一众宫女里已经算是资历较深的了,实际上却也刚刚十五岁而已。
对于这种情况,赵祯早已经见怪不怪,没了当初得知小娘娘十三岁入王府为妾时的惊讶。
这一日,结束了和宫女们的嬉闹,刚回到资善堂内,就已经有人将一条丝帕递到了跟前。
“太子殿下,快擦擦汗。”
赵祯闻声接过,转头望去,正是多日未见的内侍周怀政,立刻笑着问道:“周家哥哥何时回宫的?我怎么都没听爹爹说起?”
“有劳殿下挂心了,臣今日回来,刚去向官家复命的。”周怀政躬身行礼,然后才继续说道:
“官家说,有份好差事,就等着臣回来办呢。殿下,请看。”
周怀政说着从身旁的小黄门手中拿过一个锦盒,呈给赵祯。
打开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三个大字——劝学吟。
赵祯认得,这是赵恒的笔迹。
刚要询问,周怀政的声音已经轻声说道:“这是官家赐给殿下的。”
赵祯微微颔首,刚准备翻开细读,却突然觉得这题目莫名的熟悉。
劝学吟……
不会是前世就知道的那首《劝学诗》吧?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我记得,民间传说是宋真宗写的,又有人研究考证说作者另有其人。
到底谁对谁错,就让我来验证一下。
怀着见证历史真相的想法,赵祯睁大眼睛,仔细读了一遍。
并未找到任何一段《劝学诗》里的句子。
想想也是,用“黄金屋”和“颜如玉”来劝太子读书,确实有些没道理。
太子可是未来的皇帝啊,想获得金钱和美女,还需要通过努力读书吗?
往深了说,身为君主,即便是劝天下的读书人上进,也不该是这种口吻。
难怪历朝历代都有人批判这首诗。
抗倭的英雄戚继光就痛心疾首地说过,小孩子刚刚启蒙读书的时候,心中还不明白善恶,你却要来教他们,为了钱财、为了美色去去读书。所以,人心的坏掉,就是从这首诗开始的。
骂得可是挺狠的。
难道,真是皇帝爹爹替人背过锅了?
赵祯正想得热闹,耳边突然响起了周怀政的声音:
“臣听说,一连几日都有日讲的讲官上书官家,夸奖殿下勤奋好学。官家心怀大慰,所以作了文章赐予殿下。”
“明日朝会时,还会给群臣传阅此文,好让全天下都知道官家对殿下的赞许。”
“刚才正好在和官家议事的宰相王旦王相公,还说要提前给殿下道贺,这会应该快到了,臣先出去迎接一下。”
赵祯面上不露声色地点头表示同意,心里却忍不住给王旦的操作水平点了个赞。
讲官们早不上书,晚不上书,偏偏都选在这个时候夸他,背后当然是王旦的手笔。
接下来,皇帝赵恒会有的反应,更是完全在他的计算之中。
这样,他就顺理成章以宰相的身份,不显山不露水地代表朝臣来向自己道贺了。
既不用担心刘皇后可能的刺探,也不会引起赵恒的猜忌。
难怪能不间断地为相十二载,随便一件小事都可以看出他的谨慎和稳健。
“臣王旦,参见太子殿下。”
一个略带沙哑的嗓音把赵祯的思绪拉了回来。
抬头一看,原来是周怀珍已经把王旦引到了自己面前,于是连忙起身还礼。
几番推辞之后,在赵祯的坚持下,王旦还是只好接受了赐座。
和推演画面相比,王旦的身形更显清瘦,目光却越发有神,微微一坐便又起身说道:
“殿下天资聪颖而能勤学好问,实乃天下万民之幸也。老臣平日多为俗务所累,未能对殿下的学业有所助益,实在于心有愧。”
“王相公言重了。”赵祯扬起小脸,微笑说道:“爹爹常说,王相公是他最倚重的臣子,想必每日都事务繁忙,岂可再为我的学业操心?”
“不过,几位先生常说,尽信书则不如无说。所以,我也很想能向和王相公一样熟悉政务的先生时常请教。”
王旦刚刚坐下,一听这话,不由在心里埋怨起杨亿来:“好你个杨大年,还当面骗我,说让寇准回朝是你的想法,这不明明是殿下的意思吗?”
“老臣也正有此意。”王旦拱手回道:“心中也有了人选,过些时日便可举荐给官家,还请殿下稍作等待。”
经过了早些时候的事情,赵祯对王旦的办事能力有了更直接的了解,也就更放心了几分。
刚才在言语中做出暗示,只是想让他明白:这件事领导非常重视,要抓好落实。
既然王旦已经会意,自然不会再继续催促,“王相公看中的人定然非常合适,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没办法。
谁让王旦打出的旗号是来道贺呢?
搞得赵祯也不好让其他人退下。
内侍、宫女站了一屋子,谁知道这里面都有谁的人?说话可不就得这么累吗?
王旦自己倒不觉得怎样,这样聊天对他来说本就是常态。
但他看赵祯的眼神却变得不一样起来。
“杨大年另一件事倒是没有骗我,太子殿下真的是天生就该做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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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童蒙之年,正善恶未定之闲,何等时也,便教之以淫、以利、以势。……心术之坏,莫非此篇为之作俑也。——戚继光《止止堂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