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在云川大陆上广为流传着一首童谣……
鲛人珠,鱼人鳞
膏脂燃灯病离身
泣声叹,哀声怨
菩提有心佛有泪
四象聚,天地变
飞鸟入林山望涛
这首童谣在百姓中朗朗上口,很快变传到了各族首领的耳里。羽族素有日行千里的特殊能力,虽然他们以无忧河为界限阻断了与人妖两族的互相往来,过着隐居的世外生活,但偶尔总有个别的年轻羽人因耐不住寂寞而穿过无忧河在两族的上空短暂盘桓。琉羽便是最耐不住寂寞的羽人之一,他是羽族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亦是下任羽族首领,只不过此刻他又一次无视族长的命令,偷偷越过无忧河在人族的地界上玩耍。
跟在他身边的护卫织邪已经第四遍的重复族长的命令了,然这命令就好像他们急速的飞行一样从云里穿过变成空气被吹散。“殿下,你有没有听我的劝。”跟在琉羽身后,织邪忍不住再次发声。
说来与这位殿下的渊源要从他出生算起,当时羽族刚刚乔迁新城,二公主奉命与人族联姻,大公主恰逢临盆,可以说羽族上下手忙脚乱。可就在那时发生了暴乱,领头的人正事自己的父亲。织邪回想起往事竟不免有种惆怅,虽然时隔境迁仍不明白父亲反叛的动机,却成就了他与殿下深厚的缘分。
一路往西南方向飞行,对琉羽来说能在空中不受约束的畅飞是多么痛快的事。可偏偏羽人画地为牢,硬是掐断了能自由飞翔的机会。他叹了口气,闲散的目光看向辽阔无边的天际。就在下个山头急转时,琉羽趁着间隙回头朝织邪看去:“大叔怎么不继续叨叨了。”他笑嘻嘻的问。
恰逢织邪收回思绪,瞪了他一眼说:“族长命我看住你,可现在我俩在干啥。”
“哦呵呵呵。”琉羽发出得逞的笑声:“没事,老头怪罪下来我担着。”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更加惹来织邪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他飞上去恶狠狠地说:“我明个就给族长写封引咎辞职的信告老还乡,让他另派人看着你。”
“啊,别呀!邪叔,我再玩会就回去嘛。”织邪的威胁起到了效果,琉羽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博取同情。这招每次都奏效,每次都令织邪放过他。其实他就想到处玩玩,到处看看而已,干嘛老头死活歹活的不让跨过那条界限。再说,这云川大陆自上次大战后都已经和平了几十万年了,各族之间早就已经互相串门了嘛,琉羽心里絮叨,面上却不敢多吐露一句。
“小心。”织邪的话音刚落,从地面沙海的沙窟里飞出一排弓箭。千钧一发之际琉羽侧身旋转飞翔,动作灵敏的躲过那排弓箭。直到地面没有再次放箭,他这才在半空中停下,但由于躲避太急丝毫顾及不上身旁的护卫,此刻见织邪远远的跟来,他焦急的心才落下一半,问:“大叔没受伤吧。”
织邪拍了拍身上残留的沙尘,横了他一眼,中气十足的回道:“死不了。”
“扑哧……”虽然刚才情况危险,可现在的画面很难让琉羽不笑出声。
“你还笑得出来。我们这次离暮雪城太远了。”织邪如实说道:“我适才粗看下,以沙为海恐怕是进入了妖族的领空。哼,幸亏没被射成箭靶子。”呼呼,不过这么想来妖人的法力近些年大有精进,不容小觑。
想来方才琉羽在飞行中已经感应到周围空气流动的加速,所以在箭头朝他飞来之前,他已经有所警觉。只不过妖人也太小气了,他啧啧道:“妖人太不友好了。”
织邪惊愕,感情这娃是忘了自己没打招呼就闯入对方领地的事实吗。“咳咳……”他善意的提醒道:“殿下,历来各族间互通都是需要事先通报的。”
“哦,对喔!我居然忘了。”都怪老头子把他关的太紧了:“真想不通老头子干嘛非要与世隔绝把大好河山拱手让人。”
“咳咳……”织邪可不敢瞎接口,只能再次轻咳几声道:“既然妖人不欢迎我们,我们还是快回去吧,别让族长担心了。”话虽这么说,可心里想的却是‘唉,小祖宗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
无忧河南面的入海口此时若雪正浮在海面向河对岸望去。暮雪城,羽族圣地从大战后便避世于此,周围四面环山,迷雾围绕,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都给了羽人不受外界打扰的一个天然屏障。
加上羽族长老又在暮雪城四周设下结界,彻底阻断了与外界的通信。虽是如此,可历来人族皇帝娶的正妻却是羽族公主。这又让人看不明白,你不是隐居了嘛,怎么还联姻。
当然这些秘密也只有人羽两族自己清楚,外人怕是很难得知了。这些记载是若雪动身来羽族前在暗汐殿的藏书阁里翻到的,也仅有这么一点儿。
她最后瞟了眼对岸的迷雾,浮身潜到入海口的底部。无妄海与无忧河的交界口被一层薄薄的结界墙阻隔,它半面渗着海水偶尔变成淡蓝色,这时若雪袖口里的鲛珠发出银白色的光亮。她看了眼结界,将鲛珠取出欲慢慢靠近它。
就在鲛珠和结界墙互相碰触的一瞬,结界墙仿佛有所警戒顿时发出超强的弹力将它推开。这是怎么回事?若雪倒退两步不假思索的试图再次尝试。
“等等。”随着声音由远而近,暮旭用念力使出水鞭将若雪暂时困住。待到跟前才撤去:“你这么鲁莽是想惊动羽人吗?”蓝衣束发,冷峻飘逸,修长的身形在结界墙的反射中显得儒雅不凡,腰间的玉佩此时还随着海水轻轻摇曳,就这般暮旭意外的出现在若雪面前。他清冷的嗓音如湖水淡然无味,他冷漠的面容如海水万年冰寒。
“你怎么来了?”这是若雪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多年后回想起竟是另翻触景。
暮旭瞟了眼她手里的鲛珠,往前走了几步,平淡的说:“听说过卵胎生吗?”
“卵胎生?”若雪轻声重复了遍。
“卵胎生乃一卵一胎。”暮旭解释道:“羽族的继承人都为双生,是为一帝一盾。帝把持朝政,创太平盛世,盾维持结界,护羽族无恙。”
一帝一盾?若雪细细听着,反复咀嚼,因而目光又落向那结界墙:“结界么……”
“如果刚才你强行破除,恐怕还没等你进入羽族就已经被包围了。”顿了顿,暮旭富有深意的对若雪说:“拿着这个你才能安全的穿过它。”不知何时手里已多了件东西。
若雪的视线停留在他手里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暮旭不以为意的回答:“月晶石,比鲛珠更适合你。”
“我不需要。”她断然的拒绝,并且再次举起鲛珠向结界墙走去。
就在她再度被结界墙反弹回来,羽族宫殿内一处阁楼上盘旋而坐的琉莎缓缓睁开眼。是谁,是谁在触碰结界墙,她心中疑惑。这时阁楼外负责守候她的护卫感应到了主人的气息紊乱立刻在门外喊话:“公主,公主你没事吧。”
阁楼内,琉莎听闻呼声迅速调整了气息,一双紫色的眼眸沉静中透着灵动狡黠。她稳了稳刚才被扰乱的心绪说:“我没事温玉。”只是先前感应到的这波异动的确是来自结界墙处。是有人试图想要穿过结界吗?可是几百年来……琉莎打消了心头胡想起身拂了拂褶皱的衣裙,而这时那波异动的感觉又一次袭来。
入海口,暮旭用月晶石打开了结界墙的一个缺口,回过身将月晶石递给她说:“此物有同化气息的法力,比鲛珠更适合你在羽族行走。”他平静的看了眼她手里的鲛珠说:“把它暂时交由我保管,等你取出琉云镜把它镶嵌在镜面的凹槽里,如此你便能安全的离开。届时我会在入海口接应。”
若雪接过月晶石冷不丁问:“她知道吗?”
一瞬间,暮旭眼露寒意,低声不语。若雪见状也没在追问,只是深深的看了眼便运用灵力将自身的容貌变换的更像羽人,然后穿过了结界墙。
结界墙的缺口在若雪穿过后慢慢合拢。周围海水微漾,暮旭停留在原地久久未动。不知过了多久,在他身后有人低声提醒:“时候不早了,小主人。”
转过身,暮旭对眼前的人点了点头说:“一切安排妥当了吗?”
“一切都遵照主人的意思布置下去了。”那人恭敬的回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
“说。”
“月晶石乃我族圣物,主人怎可轻易转借她人。”
海水静静的流动,暮旭面色依旧,整齐的发束随海水起起伏伏。他清澈的眼底有丝冷芒划过:“你过问的多了,阿夜。”
“阿夜不敢。”被唤阿夜的男人立刻俯首揖礼:“阿夜奉命保护主人,守护圣物是对王妃的承诺。”
“我自有我的安排。”暮旭阴下脸色,“你越阶了。”
“阿夜不敢。”
暮旭抿着唇没有发声,这翻话分明就是在提醒。他当然知道月晶石对自己的意义非同,可眼下她还不能死。昔娅面上所指派的任务看似容易,实则次次深入险境,置她于死地。虽看不清两人之间有什么联系,但这鲛珠却是值得深追的。
据他所知鲛珠唯有与血脉相亲之人接触才会发出近似月白色的光芒,而记忆中唯一一次见过便是在若雪初次碰触鲛珠的时候。
“阿夜。”暮旭低唤,将鲛珠递给他说:“把它带给鬼楚。”
阿夜接过鲛珠反复看了看回道:“主人,这颗鲛珠应属汐族王室。”
“哦,何以见得。”暮旭眼神中流露出精芒,瞟向鲛珠的目光更加深沉。假如阿夜所说这颗鲛珠归属王室,那和昔娅又有什么联系
阿夜见主人在思考,出声打断说:“当初因为禁咒之海的缘故,我族与汐族互相通婚。我曾在你父王的寝殿中见过与它同品阶的鲛珠。那时你父亲曾说这样品质的鲛珠来自汐族王室权贵。所以我能断定现在这颗鲛珠的主人一定出自汐族王室。”
竟是这样,暮旭听到了出乎意外的答案。他盯着鲛珠,想起先前昔娅的情绪波动,假设鲛珠和昔娅之间有所关联,那若雪的身份……他的目光更加阴沉。